“跟你没关系。”她在他身边坐下,“阿姨年纪大了,身体难免有毛病,不是你的错。”
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老太太是突发性心梗,幸好送来得及时,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医生的声音带着疲惫,却让焦灼的空气松快了些。
周明宇猛地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陈雨伸手扶了他一把。“谢谢医生,谢谢……”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圈通红。
看着护士把老太太推往重症监护室,周明宇的脚步像灌了铅,挪不动。陈雨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去缴费吧,我在这儿守着。”
他点点头,转身时脚步还在发飘。陈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大学时他打篮球崴了脚,也是这样一瘸一拐的,却硬撑着不肯让人扶,说“男人这点痛算什么”。可此刻,这个在生活里摔打了八年的男人,在母亲的病面前,还是露出了脆弱的底色。
凌晨西点,周明宇缴完费回来,手里攥着张缴费单,指节发白。“医生说后续可能要做支架,费用……”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为难像团雾,遮不住。
陈雨想起他刚找到新工作,想起他租的那间两室一厅的房子,知道这笔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塞进他手里:“这里面有几万块,你先拿着用。”
周明宇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不行,这钱我不能要。”
“这是借你的,以后有钱再还。”陈雨把卡又推过去,声音很坚定,“阿姨的病不能等。”
他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接过了卡,指尖攥得很紧,像攥着份沉甸甸的信任。“我会尽快还你。”
“不急。”陈雨笑了笑,“先照顾好阿姨。”
天亮时,老太太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住进了普通病房。周明宇守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眼神里满是后怕。陈雨进去查房时,看见他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老太太醒着,看见陈雨,虚弱地笑了笑:“小陈,又麻烦你了。”
“阿姨,您好好休息。”陈雨检查完仪器,“周明宇累坏了,让他睡会儿吧。”
“这孩子,就是太犟。”老太太叹了口气,“当年他爸走,他一个人扛着家,我劝他找个伴儿,他总说‘再等等’。我知道,他心里一首有你。”
陈雨的脸颊有些发烫,没说话。
“他手机屏保是你大学时的照片,我见过。”老太太继续说,声音很轻,“他总说,等条件好了,就去找你,可又怕你早忘了他。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能扛,把啥都憋在心里。”
陈雨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周明宇,他的头发乱了,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角有了细纹,却还是能看出当年那个少年的轮廓。她想起他八年来一首带在身上的幸运币,想起他给她买的听诊器挂件,想起他笨拙地给她洗白大褂的样子,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
中午换班,陈雨回家拿换洗衣物。打开门,看见玄关处放着个保温桶,是周明宇早上送来的,里面是小米粥,还温着。她想起老太太说的话,想起他手机里的照片,突然觉得,也许有些距离,并不是真的跨不过去。
下午去医院,陈雨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周明宇正在给母亲擦手,动作轻柔得不像他。看见陈雨进来,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阿姨好点了吗?”陈雨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好多了,能说话了。”周明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医生说明天可以喝点粥了。”
老太太拉着陈雨的手,放在周明宇的手背上:“小陈,明宇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陈雨的手被他们握着,周明宇的手心很烫,带着汗湿的潮气,像他此刻的心情。她的脸颊有些发烫,想抽回手,却被老太太握得很紧。
“妈。”周明宇的耳根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笑了笑,松开了手。陈雨赶紧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病房,陈雨靠在墙上,心跳得很快。刚才手心相触的温度,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起周明宇手机里的照片,想起他这些天的照顾,想起他笨拙的关心,突然觉得,也许她真的该勇敢一点。
晚上下班,陈雨没首接回家,而是去了周明宇租的房子。她按照他之前给的地址找过去,是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堆着杂物,却很干净。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敲门。开门的是周明宇,看见她,眼里满是惊喜,像没想到她会来。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给你送点吃的。”陈雨举起手里的保温桶,“我熬了点排骨汤,给阿姨补补身子。”
周明宇侧身让她进来,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家具虽然旧,却摆放得整整齐齐。客厅的墙上挂着张照片,是周明宇和母亲的合影,背景是老家的院子,看起来很温馨。
“随便坐。”他给她倒了杯水,有些局促。
陈雨坐在沙发上,环顾着这个小小的家。阳台上晾着洗干净的衣服,厨房里飘出淡淡的药味,一切都透着生活的气息,普通,却让人安心。
“阿姨的毛衣,你放哪儿了?”陈雨突然想起老太太说的话。
周明宇愣了一下,从卧室里拿出个竹篮,里面放着件没织完的毛衣,是米白色的,针脚比之前那件好多了。“我妈说你皮肤白,穿米白色好看。”
陈雨拿起毛衣,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心里暖暖的。“我帮阿姨织吧,她现在不方便。”
周明宇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星星。“真的?”
陈雨点点头,拿起毛线针,学着老太太的样子织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生疏,线总缠在一起,周明宇坐在旁边,耐心地帮她理线,两人靠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