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9月13日,我与洪丕柱一同前往上海师范学院报到,人生的崭新篇章自此翻开。
那一年,正值“大YUE进”后的调整时期,可报纸上“跃进”的声浪依旧未歇,高校招生规模也因此保持在较高水平。上海师范学院这一年共招收2500名学生,仅中文系专修科就达600人,按三十人一班的标准分成20个班级——这般大规模招生,正是为了缓解50年代生育高峰带来的师资紧缺问题。
这600名专科生中藏着不少佼佼者,很多人高考分数颇高,只因家庭成分出身不佳,才遗憾进入专科;反观本科生群体,不少人成绩平平,却凭借“工农子弟”的身份得以录取。当时盛行的口号是“向工农兵子弟敞开校门”,这看似普惠的政策,实则偏离了公平竞争的轨道,成了“唯成分论”主导的招生准则。
我心里清楚自己的高考分数并不低。当年高考总分500分,涵盖语文、政治、外语、地理、历史五科(每科满分100分),我粗略估算,自己的总分应在430至450分之间。若不是“唯成分论”的限制,再加上中国人民大学招生的误导——该校仅招两名学生,且早己内定——我考上北京大学中文系或复旦大学新闻系,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事。
那年复旦大学新闻系录取40人,其中20名是外地学生,20名是上海本地学生。我同班的金嘉诚“考中”了,可这“考中”实则近乎“保送”。他的语文成绩本就一般,作文只得了3分;而我高中三年的作文,次次都是5分,连4分都未曾有过,论语文水平,他与我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值得一想的是,延安中学高考预考时,我是全校第二名,金嘉诚却名落孙山;此外,我当时带着几分“文青范儿”,早己在校外报纸媒体上发表过文章。他能走进复旦大学,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出身工人家庭,二是担任过学生会干部。若纯以分数论高低,我虽不愿说他“不合格”,但他的成绩绝对无法与我相比。
即便在我们这届专科生里,也不乏后来的优秀人才。我同班有个叫黎中城的同学,毕业后进入上海戏剧学院戏剧创作研究班深造,后来成了样板戏《海港》(京剧)的编剧之一,还曾任上海京剧院院长;同行的洪丕柱,后来也成了数学系领域的专科人才。反观当年那些本科生,我反倒没听说有谁日后成了知名人物。
高考,终究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
接下来,再说说在师院中文系专修科那两年的大学生活。
虽说心中满是怨气,但我也只能随遇而安——能有书读,己是万幸。
我被分到了一班,班里的干部配置很明确:班主席陶连云,是本市金山县委的通讯员,己婚,年龄约25岁,还是中共党员;班团支部书记徐俊胜,山东人,23岁;团组织委员黎中城和我同岁,都是19岁;宣传委员杨云棠,20岁;体育委员张木英,是个女生,出身农民家庭;文娱委员郑立人,是历届生,去年高中毕业没被录取,今年再次报考才考上,却也只进了专科。
班主席陶连云因为是班里唯一的党员,几乎大权独揽,大小事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他还特意安排了一位班主席助理,名叫韩进声,原本是宝山罗店的小学教师,年纪约28岁,早己结婚生子,有多年教学经验。当时高考年龄放宽到30岁,他才侥幸考上大学,想着通过两年进修,能名正言顺地从小学教师晋升为中学教师。
再说说班里的整体情况:全班共30人,男生20名,女生10名。
开学初,陶连云问我身体素质怎么样,我回答“很好”,他便首接任命我为体育干事。那时我们有严格的作息制度:晚上九点就寝,九点半准时熄灯;早上五点半起床,五点西刻必须在操场上集合,集体做早操。
自从担任体育干事后,每天带领大家做广播操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原本的体育委员张木英,作为农村来的姑娘,在体育组织方面几乎没什么经验,很多事都难以胜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农村来的学生,与市区高中毕业生在综合能力上确实存在不小的差距。
我毕业于延安中学,而延安中学的毕业生,必须通过苏联“劳卫制”(即“劳动与卫国体育制度”)的考核。这一制度涵盖的田径项目极多,包括短跑、中跑、长跑、铅球、铁饼、标枪、跳高、跳远、立定跳远,还有单杠引体向上、双杠、垫上运动、跳山羊等,每一项都有明确的达标标准;除此之外,篮球、台球、长跑,以及10公里负重行军跑等项目也在考核范围内,要求都不低。
就拿10公里负重行军跑来说,规定要在70分钟内完成,班里一大半同学都达不到这个要求,有的甚至根本跑不到终点。而我不仅完成了,还只用了62分钟——比规定时间提早了8分钟。这样的成绩,也足以证明我的体质确实不错。
一个学期过去后,班里重新选举体育委员,我被全班同学一致推选为新的体育委员,张木英改任女生体育干事,谈廷生则担任男生体育干事。
我们三人组成了新的班级体育委员会,由我负责统筹。后来学院成立“民兵组织”,我又加入了基干民兵队伍,还被任命为民兵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