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就穿这套吧!”晓红举着件珍珠白的婚纱,往林秀身上比划,“您看这蕾丝,多显气质!”
林秀红着脸往后躲,手里还攥着刚择好的豆角:“都多大岁数了,穿这个像啥样?”何雨柱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老伴被闺女推搡着往试衣间走,嘴角忍不住咧开——这婚纱是孩子们偷偷订的,说要补上当年没办的仪式,他嘴上骂“瞎折腾”,夜里却翻出了压箱底的蓝布中山装,悄悄用熨斗烫了三遍。
试衣间门一开,林秀站在镜子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婚纱的裙摆铺在地上,像朵盛开的白菊,她鬓角的白发被晓红用珍珠发卡别住,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何雨柱猛地站起身,烟卷烫了手指都没察觉,只觉得喉咙发紧:“好看……真好看。”
林秀嗔怪地瞪他一眼,眼眶却红了:“当年你就给我扯了块红布做新衣服,连朵花都没有。”“那时候不是穷嘛,”何雨柱挠挠头,从兜里摸出个小红盒,打开是枚素圈戒指,“这是我攒了仨月工资买的,比当年那枚铜戒指亮堂。”
婚礼就在“闲与居”总店的包间办的,没有请外人,就家里人和几个老徒弟。马华端着酒杯站起来:“师父师娘,当年您俩结婚,我就跟着蹭了碗红烧肉,今儿这杯,敬您二老相濡以沫!”
林秀被何雨柱牵着,坐在铺满玫瑰的主位上,看着孩子们起哄让他们喝交杯酒,忽然笑出了声:“这辈子啊,跟着你没大富大贵,却也没饿着冻着,值了。”何雨柱握紧她的手,戒指硌着掌心,暖得发烫。
2025年国庆的烟火在夜空炸开时,“闲与居”总店的二楼露台挤满了人。何雨柱抱着刚满周岁的重孙子,看着底下攒动的人头——建国带着媳妇给老伙计们敬酒,晓红举着相机追着孩子们拍,马华的儿子正给学徒们讲“何记”的老规矩,声音像极了当年的马华。
“爷爷,您看那烟花像不像牡丹?”重孙子在怀里咯咯笑,小手指着天上的光。何雨柱“哎”了一声,忽然想起67年前那个清晨,他刚穿越过来,蹲在雍和宫的墙角,看着香客们烧香许愿,自己也偷偷合掌:“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安稳活一世。”
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林秀递给他一杯热茶:“想啥呢?嘴角都笑歪了。”他接过茶杯,指腹蹭过温热的杯壁:“想当年刚认识你那会儿,你穿着打补丁的棉袄,蹲在路边啃窝头,哪敢想现在……”
“现在咋了?”林秀笑着靠过来,“现在不挺好?儿孙绕膝,徒弟孝顺,饭馆的招牌比当年你在后厨的铁锅还亮。”
正说着,底下传来徒弟们的吆喝:“师父师娘,下来切蛋糕啦!”那是个三层的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闲与居六十年”,旁边插着面小国旗,被孩子们举得高高的。
何雨柱走下楼梯,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蛋糕前。烟火还在放,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像镀了层金。他拿起刀,忽然想起刚开饭馆时,自己在门板上写的“凭手艺吃饭,靠良心待客”,这么多年过去,字磨掉了,理却刻进了骨头里。
“切啊爸!”建国在旁边催。他应着,一刀下去,奶油沾了指尖,甜丝丝的。重孙子伸手来抓,糊了满脸,逗得满屋子人笑。
何雨柱望着这满室的热闹,烟火在窗外明明灭灭,心里忽然一片澄明——所谓圆满,从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是像这样,守着爱的人,做着踏实的事,看着日子像锅里的汤,慢慢熬出滋味,暖得能焐热往后的每一个冬天。
他举起酒杯,对着满堂的笑脸,也对着67年前那个迷茫的自己,轻轻碰了碰桌面。
值了。
何雨柱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床边围满了儿孙,重孙子趴在床沿,小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角。
他的呼吸己经很轻了,却努力睁着眼,目光扫过每张熟悉的脸。看到儿子正给孙子讲他当年在饭馆掌勺的故事,看到重孙子手里攥着他给做的小木头勺子,嘴角牵起一抹浅笑。
“都……都过来点。”他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
儿孙们凑近,屏住呼吸听着。
“咱……咱家的日子,是一勺一勺炒出来的,是一分一分挣出来的。”他枯瘦的手被孙子握住,微微用力,“记住了,靠自己挣的日子,才踏实。别学那些投机取巧的,站不稳……”
重孙子似懂非懂,把手里的木勺子递到他面前:“太爷爷,像这样吗?自己做的,踏实。”
何雨柱笑了,眼里闪过泪光,轻轻“嗯”了一声。他看着窗外,仿佛又看到当年在西合院里,自己围着围裙颠勺的样子,看到林秀在灶台边给他擦汗的身影,看到徒弟们抢着尝他新研制的菜……
目光渐渐柔和,握着孙子的手慢慢松开,嘴角还带着那抹满足的笑。
阳光正好,院里的石榴树结满了红果,像极了他年轻时最爱的那抹亮色。传承的话落进每个人心里,像种子落进土里,等着在往后的日子里,长出踏实的根。
最后一缕阳光掠过“有家菜馆”饭馆的牌匾,金红色的光落在门廊下那把摇椅上。椅背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口袋里露出半截磨圆了角的木勺——那是何雨柱用了一辈子的工具,也是他教徒弟们“踏实做人,认真做菜”时,总握在手里的信物。
屋里传来重孙子咿咿呀呀的声音,跟着大人学喊“开饭咯”,和当年何雨柱在灶台边吆喝的调子,像一个温柔的重叠。
胡同里的风带着饭菜香飘远,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声,漫过青灰色的屋顶,漫过爬满牵牛花的院墙,漫过那些属于老时光的、踏实又温热的日子。
有些故事结束了,有些生活,还在烟火里,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