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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海鹰初啼惊涛将起（第1页）

临川城的喧嚣与朝堂的暗流，似乎都被东北方向那片冰冷而神秘的海域隔绝在外。在付出了足够的盐、布匹和铁质工具作为“友谊”的代价后，赵铭川率领的勘探小队，终于获得了“敖拉”部落有限的信任和指引。

在一个风雪稍歇的清晨，在几名熟悉附近海域的敖拉部落猎手带领下，赵铭川和几名精通水性的潜龙卫，登上了部落提供的、用整棵原木挖凿而成的简陋渔船——桦皮舟。小船在布满浮冰的海面上艰难前行，冰冷的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带起的咸腥水沫瞬间就能在人的须发上凝结成冰。

他们的目标，是敖拉人口中一个名为“鲸吼湾”的地方。据部落老者说，那里水深湾阔，两侧有高山屏障，能抵御大部分风浪，即便是冬天，也总有那么一小片区域因海底热泉的影响而不完全封冻，是附近百里内唯一可能停泊“大船”的地方。

路途艰险异常。小舟在浮冰的缝隙中穿梭，随时有被冰块撞沉或挤碎的风险。一名敖拉猎手站在船头，用长长的木杆谨慎地拨开冰块，指引方向。赵铭川则不顾严寒，不断用特制的铅锤测量水深，在冻得几乎握不住笔的羊皮纸上记录着水文数据和海岸线形状。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提心吊胆，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张开巨口的鲸鱼般的海湾入口。驶入湾内，景象豁然开朗。正如敖拉人所言，湾内水面明显开阔许多，虽然边缘依旧冰封，但中心区域确实有较大面积的黑蓝色海水荡漾着，白色的浮冰稀疏了许多。两侧是高耸的、覆盖着白雪的悬崖峭壁，如同天然的屏障，将凛冽的寒风挡在外面大半。

“就是这里！”赵铭川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立刻指挥手下，顶着寒风，用尽一切手段展开测量。水深、暗礁分布、底质、潮汐幅度、风向规律…

结果令人振奋！鲸吼湾平均水深超过五丈，最深處逾十丈，足以停泊这个时代任何规模的巨舰！湾底多为沙泥质，便于抛锚。虽然入口处有些许暗礁，但航道相对宽敞，稍加清理疏导即可通行。更重要的是，两侧悬崖易守难攻，只要在入口处修建炮台，便可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天佑王爷！天佑北安！”所有勘探队员都激动万分，在寒风中拥抱欢呼。找到了！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天然良港！

赵铭川强压激动，立刻绘制了详细的海图，标注了所有关键数据。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萧绝的另一项嘱托——寻找可能的资源。

在敖拉猎手的帮助下，他们沿着海湾进行小范围探索。很快，就在一处背风的悬崖下，发现了一片的黑色岩层。

“这是…煤？”赵铭川刮下一些黑色石块，仔细观察，又尝试用火镰点燃，那些石块果然冒烟燃烧起来！虽然品质似乎一般，但确是如假包换的煤炭！储量看来也不小！

更令人惊喜的是，在另一处海滩，他们发现了大片的、不同于普通沙子的亮白色砂砾。

“这…这好像是石英砂？”一名曾经在官营琉璃坊做过工的潜龙卫惊喜地叫道。这可是制作琉璃、玻璃的重要原料！

虽然暂时未发现大型金属矿藏，但港口、煤炭、石英砂…这几项发现己经远远超出了预期！赵铭川如获至宝，将samples小心翼翼收藏好。

带着巨大的喜悦和详实的勘探成果，勘探队迅速返回了临川。当赵铭川将海图、资源样本和报告呈到萧绝面前时，即便是向来沉稳的萧绝，也忍不住抚掌大笑！

“好！好一个鲸吼湾！赵先生，你立下大功了！”萧绝看着那幅标注精细的海图，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出海口、能源、原材料…北安道腾飞的最后几块拼图，正在迅速补齐！

“传令！即日起，鲸吼湾更名为‘潜龙港’！列为军事禁区，方圆五十里严禁无关人员靠近！”“调拨第一批物资和工匠，由赵铭川全权负责，开春雪化之后，立即前往潜龙港，修建简易码头、仓库和防御工事！优先开采煤炭和石英砂！”“通知薛九，让他招募的海员、船工，可以开始向潜龙港集结待命了！”“墨非！格物院成立航海司和冶金司，以潜龙港发现的煤炭和石英砂为基础，加速研究大型海船建造技术和玻璃制造工艺！”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整个北安道的机器再次加速运转，一个新的战略方向变得清晰无比。

然而，仿佛是命运的巧合，就在潜龙港好消息传来的几乎同一时间，一封来自南方沿海、辗转数道、印着特殊暗记的加密信件，也送到了萧绝的案头。

信是钱通写来的。这位肩负着南下开辟新商路重任的大掌柜，在信中并未过多描述沿途见闻，而是用极其凝重的笔触，汇报了一个令人极度不安的发现。

他在闽州沿海收购货物、试图租赁海船时，偶然从一个即将破产的老海商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约在半年前，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曾出现在遥远东南海域的某些岛屿附近。船队形制古怪，不像中原样式，也非周边番邦所有，其帆船巨大，速度极快，船上之人发色肤色各异，语言不通，行为野蛮，曾与岛上的零星渔民发生冲突，劫掠物资，甚至掳掠人口！老海商的一艘小船当时恰好在附近海域捕鱼，侥幸逃脱，但目睹了其中一艘大船舰首悬挂的旗帜——那是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狰狞的、滴血的弯钩图案！

老海商心有余悸，自此再不敢远航，生意也一落千丈。钱通敏锐地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重金买下了老海商的所有见闻记录，并立刻写信回报。

“黑色弯钩旗…掳掠人口…”萧绝看着信纸，眉头紧锁。这绝非周边任何己知势力的旗帜。是来自更遥远海域的殖民者？还是海盗？无论哪种，其出现都意味着未知的威胁和变数。

他立刻让人找来墨非和几位见多识广的老工匠，询问那黑色弯钩旗的来历，众人皆摇头，表示从未听闻。

“看来，这片海，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太平。”萧绝沉吟道。未知的敌人，往往比己知的更加危险。

但危机中也蕴藏着机遇。如果这伙神秘势力真的存在，并且具有侵略性，那么朝廷乃至整个中原沿海，未来都可能面临威胁。届时，谁掌握了强大的海上力量，谁就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和主动权。

“告诉钱通，继续尝试接触那些老海商，搜集一切关于海外、关于那支神秘船队的信息，不惜重金！但要绝对保证自身安全。”“潜龙港的建设，必须加快！海船的研制，优先级提到最高！”“令沿海蛛网，密切关注任何异常船只和海上动向，一有发现，立刻上报！”

萧绝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新绘制的海图上，手指轻轻点着潜龙港的位置。

海鹰尚未羽翼，惊涛却己在天际隐隐酝酿。北安道的命运，在不知不觉中，己经与这片广阔的蓝色疆域，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未来的棋局，又多了一个莫测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