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陈昆告诉我,他己把房款一次性付清了。我立即给靳总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并转达我这个老同学对靳总的谢意。靳总高兴的在电话那头笑道,“我说最近喜雀为什么总是在我家门前叫呢,原来是喜事连连呀。哈哈。”他那笑声里的雀跃几乎要从听筒里溢出来。我打趣问他,“靳总,看你这高兴劲,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让我也同享一下呗?”他却卖了个关子,只说有桩大喜事要等尘埃落定再告诉我。
第二天,靳总就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昨天说的大喜事。原来靳总负责承建的亚运会场馆项目马上就要竣工了。更让人振奋的是,项目不仅顺利通过了验收,政府的拨款也己全额到账,连带着各项工程款都结清了——这对任何一个搞工程的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难怪他那天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轻快。想起挂电话前,他特意加重语气说的那句“刘凡,你等我通知,等竣工剪彩那天,你也要来。”此刻才算真正品出了其中的分量。那不仅是一份邀请,更像是一个匠人终于要揭开自己心血之作时,想与亲友共享荣光的热忱。
这天下午三点多,我正对着电脑看新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靳总”两个字。
“明天一早,你带上胡云和付莹,八点前到总公司楼下等我。”金总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贯的干脆,没给多余解释。我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到总公司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这时间点意味着天刚亮就得出发,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好的,靳总,没问题”。挂了电话,我对着屏幕发了会儿愣,突然想到一定是陪他参加竣工剪彩仪式。可为什么还要带上胡姐和付莹呢?
第二天凌晨五点半,我开车接上胡云和付莹,两人也是一脸茫然。“金总这是要带咱们去哪?”傅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我摇摇头,并没有说出我的猜测。方向盘一转拐上主路,路灯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光轨。
七点五十,车刚停稳在总公司楼下,就看见金总的黑色轿车己经泊在不远处。我们刚推开车门,薪总就从后座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走,先去那边。”他挥挥手,语气比平时轻快,“付莹,总公司后院那片月季开得正好,你不是总念叨想拍点素材吗?这会儿去光线正好。”
我和胡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恍然大悟的笑意。原来不是什么急事,是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板,记着我们闲聊时提过的话呢。傅莹己经快步跟上去,声音里带着雀跃:“靳总您早说啊,不过,你这么早把我们叫到这里来,恐怕不仅仅看这花吧!”靳总看着付莹那迷惑的眼光,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晨风吹过,远处的月季花丛果然泛起一片深浅不一的粉白,朝阳正从楼顶上探出头来。一阵忙碌后拍照后,靳总交待我,“刘凡,你的车跟着我,走吧。”说完就上了车。
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陌生,跟着靳总的车在马驹桥附近绕了好几个弯,最后稳稳停在一座大型场馆前。场馆的轮廓在午后阳光下格外气派,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门前的红色地毯从台阶一首铺到路边,几个穿礼服的礼仪正站在入口处整理绶带。真是要参加这个项目的竣工典礼呀,付莹和胡姐比我更吃惊了。
我停好车,靳总走到我们身旁,冲我们扬了扬下巴:“今天有重要领导来,参加咱们负责的亚运会项目竣工典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几个,“一会儿紧跟着我,别乱走动。”
跟着他踏上红地毯时,鞋底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刚走进场馆,我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原本施工时布满脚手架、尘土飞扬的空间,此刻竟变得亮堂又开阔。蓝色的座椅一排排整齐排列,像一片安静的海洋;场地中央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鲜嫩的绿意;西周的电子屏正无声地播放着项目建设的片段,从打地基到封顶,每一帧都透着为建设这个项目的团队熬了无数个通宵的痕迹。
远处,几位穿着正装的领导正和项目总工程师握手,掌声顺着空气飘过来,轻轻落在耳边。我忽然反应过来,那些被钢筋水泥磨破的手套、在工地上啃过的冷馒头、深夜会议室里亮到天明的灯光,原来都在等这高光一刻。
我们和靳总站在竣工验收仪式的观礼台上时,风正卷着彩旗掠过崭新的厂房顶。他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口袋里那张泛黄的进度表,边角早就被反复得发毛——那是两年前刚接手三号车间扩建工程时,他亲手画的第一版施工草图。
台下的掌声潮涌般漫上来,主持人念到特邀嘉宾名单时,我听见后排有人在议论:“就是那个把最难啃的污水处理系统做下来的靳老板?听说光调试就熬了西十个通宵。”靳总也听到了,他笑了笑,端起手里的香槟。杯壁映出的场馆轮廓里,藏着他带工人们换掉三百多个不合格接口的执拗,藏着寒冬里给工人烧的第一锅姜汤。
剪彩的金剪刀落下时,阳光正好穿过场馆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他知道,自己负责的这部分工程,不过是整个亚运会场馆的一小段拼图。但此刻握着那枚沉甸甸的纪念勋章,他忽然懂了,所有的坚守和付出,从来都不需要宏大的注脚——就像这阳光下的光斑,每一点亮,都算数。
望着靳总那开始苍老的面容,我忽然感觉到,靳总确实是我的贵人,即使不在他这里干了,也永远不能忘记这个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