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工地楼盘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我的心情也随着高楼的拔起,充满阳光,感觉非常良好。这几天,靳总匆匆来过一次,看了看工程进度,很满意。但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又匆匆的回去了。我看出来,他脸上布满愁云。一定是市里的亚运会项目遇到什么问题了,我见靳总忙碌的样子,只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工地的大致情况。
这天,我到上一个项目的售楼部看了看胡姐她们的收尾工作后,就开车来到工地上。当我走到项目部时,几个工人正在项目部门口吵吵着,原来是一个施工队的几个人来找彭宏要工资,彭宏正在和他们解释。我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民工揣着皱巴巴的工资单站在项目部门口时,热风正卷着沙砾打在他脸上。身后跟着六个工友,每个人的胶鞋上都还沾着工地上的泥,裤脚磨出的毛边在风里晃悠。
我不解的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因为据我所知,我们公司的现金流是很充足的,上一个项目的投资和利润基本上都回到公司的账上了,他们怎么会没有发工资呢?因为我早己对靳总表过态,任何时候都不参与公司的项目工程款的拨付工作和大额资金的使用审批。难道是公司资金链又出问题了?还是他们施工方挪用了工程款?
“彭总,咱这栋楼都起来一层了,完成正负零的工程款到现在还没发,兄弟的娃们的学费都没着落。”一个施工队长模样的黑脸大汉把工资单往桌上拍,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赶紧补充:“俺娘住院等着钱做手术,上周催您时说这周给,这都周五了……”
彭宏捏着保温杯的手顿了顿,眼瞟着这个黑脸大汉:“老沈,总公司财务还没打款,我催了好几次,你们再等等,应该快了。”
“等?”老沈猛地提高声量,从口袋里掏出皱成一团的住院缴费单,“医院不等!孩子上学不等!当初签合同写着月结,现在拖了两个月了,您让我们怎么等?”他身后的几个工人也跟着附和,有人红着眼圈说家里快断粮了。
彭宏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但没有发作,刚要再说什么,老沈却放缓了语气:“彭总,咱都是养家的人。您要是资金周转不开,咱可以商量分期,但得给个准信,不然明天,我们只能去劳动监察大队问问,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这话像块石头落进水里,彭宏沉默半晌,终于说道:“我打电话问下总公司再说吧,”说着就拿出手机,沟通后说对老沈说道,“总公司说了,明天先打过来二十万,剩下的下个月十五号给你们。”
老沈缓缓点头:“行,我们信您这一回。但十五号要是再没动静……”他没说完,转身招呼工友们:“走,先去医院看看小刘他娘。告诉她明天就可以交住院费了。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每个人的脚步里,都透着一丝松快,又藏着一丝没说出口的期盼。
他们散去后,彭宏才发现我,忙把我领进他的办公室。我进去就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又拖欠工人工资了?”
“哎呀,刘总,你不管这块,所以我就没跟你说这些烦心事。工人快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连我这个月的都还没发。也不知道钱都去哪里了。我们公司没给你们打款吗?”
“我问过靳总,他说这批工程款稍晚一点再打,叫我们优先保证原材料的款,不能影响工程进度。”彭宏苦笑着对我摇着头。
“不对呀,就是这笔工程款晚点到,也不至于拖欠工人们两个月的工资呀。”
“刘总啊,我们都是打工仔,左右不了老板们的钱呀。告诉你吧,你们公司的资金现在也紧张,我们公司更不用说了,王老板太贪呀,一下接了三个项目,资金能不紧张吗?怎么办呢,只有拖欠工人们的工资来救急了。工人们再怎么闹,我们也得为老板打掩护呀。”
听了彭宏的诉苦,我沉默了,无语至极。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睡了午觉来到办公室,准备整理一份工程进度表报给靳总。突然,我听到隔壁靳总的办公室有人在说话,我一惊,靳总什么时来这边了?平时他来前,司机小周都会提前给我打电话通知一下我的。这次怎么突然过来了呢?我忙起身走了过去。
我推门进去一看,原来彭宏他们公司的王老板正坐在沙发上和靳总解释着什么,我向王总打过招呼后就提起水壶给他和靳总的水杯里添水,顺便看靳总有什么吩咐。倒完水,见靳总在看一份材料,也没看我,猜测老板们的谈话内容一定不便让我知道,我就知趣的往外走,刚准备开门出去,靳总喊道,
“刘凡,你别走,坐在那里听听,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
“好。”我答应了一声转身坐了下来。
只听王老板继续对靳总说,“靳总,上周我们加班加点的的把3号楼的主梁混凝土浇完,验收单上您签了字,按合同该付第三笔款了。可现在账户上的钱连下批钢筋款都不够,很多外地工人老家捎来的信里,孩子学费都快到期了,你再不拨款,发工资进材料,这工程的进度恐怕……。”王总没有继续说下去,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靳总手里的马克笔顿了顿,咳嗽了一声:“老王啊,最近银行贷款卡得紧,你也知道。再缓一缓,我这儿钱一到账立马给你转过去。不过你也想想办法,千万不能耽误工期。”
“缓不得啊靳总!”王总欠了欠身子,声音里带着哀求,“那么多个工人等着这钱给娃交学费、给老人买药。我真没办法再给他们写欠条了。”
此时,我见靳总眉头皱成个疙瘩:“下周,下周先给你拨三成,让工人稳住。剩下的,我让财务那边再想想办法。”
我见靳总为难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的望着王总说话了,
“靳总,王总,我能插一句话吗?”
“你说。”靳总望着我,脸露惑色。
“王总,这个项目的投资由我们公司负责,工程上出现资金问题,理应由我们来解决。但是,你们公司是建设方,也应该协助我们一起来解决吧。据我了解,现在工程上资金问题,并不完全是我们的原因。你把一部分工程款挪到你们通州项目上去了,有这回事吧,所以,拖欠工人们一个多月的工资,跟你的这个操作是有关系吧?”
王总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立马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说道,
“哎,刘总说的没错,可我那也是没办法呀。”
靳总听我这么说,立即就生气了,
“老王,你就这不地道了,刘凡不说,我还真以为都是我们公司的原因呢。既然你们也有问题,那你想办法三天内把挪用的资金调回这个项目上来,度过这一关,以后你可不能再干这事了,否则,你别怨我翻脸不认人。还是那句话,绝对不能耽误工期。”王总点了点头,理亏的叹了口气道,
“行吧,只能这样了。”
王总走后,靳总高兴的的对我说,
“刘凡,你以后必须参与工程款的管理,别总把自己当个打工仔,不管钱的事。”
“呵呵,我本来就是给你打工的嘛,不过以后我会重视这个工作,发现问题随时向你汇报。”
靳总满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