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五一了,开发区管委会的拆迁工作仍在紧张进行。我想着有一段时间没去拆迁办了,应该和他们交流一下,再了解一下拆迁工作的进度,于是我就打通了贺主任的电话,
“贺主任,你好,”贺主任一听是我,忙说,
“刘总好,有什么指示?”贺主任开玩笑道,
“好久没向领导汇报工作了,上午有时间吗”贺主任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哎,不行啊,今天要开一天会,我们改日吧”。挂了电话,我又想起也好长时间没和陈昆这个老同学联系了。找他聊聊,顺便告诉他,我们公司的新项目就在他管辖的地方。
联系上后,正好陈昆上午没什么任务,于是我就开车去了他办公室。我们边喝茶边聊着过往,当他听说公司的新项目落在开发区后,兴奋的握了一下双拳,“太好了,刘凡,到时给我弄一套位置好的门面房,我就可以当房东坐收渔利了。”
“陈昆,我们见面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见过嫂子呢,我记得有一年我去你们部队观看演习,我们见面时,正好你们刚结婚,嫂子到部队探亲,现在你们早就有孩子了吧。多大了?”
“刘凡啊,刘凡,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见过的那个嫂子早成为别人的老婆了。”陈昆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怎么回事?后来离婚了?”我继续问道。
“呵,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讲给你听听。”陈昆喝了口茶,开始讲述那很多军人都逃避不了的那个两地分居的坎,这个坎,只要迈不过去,就只能劳燕分飞了,陈昆就是没迈过这个坎。
那是结婚后的第三年,当陈昆在办公室签下离婚协议时,窗外的军号正准时响起。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陈昆耳边仍是电话里妻子肖晓最后那句“我实在受不了”。
他们的矛盾像营区外的荒草,在一次次推迟的探亲假里疯长。肖晓怀孕时半夜羊水破了,打遍部队座机找不到正在野外驻训的陈昆,最后是邻居架着她去的医院;孩子三岁高烧惊厥,她抱着滚烫的小人儿在急诊室排队,手机里只有陈昆匆匆发来的“任务紧,照顾好自己”。
最激烈的那次争吵,是肖哓在电话里哭着说水管爆了,家里淹得像池塘,而陈昆正在组织新兵拉练,只能对着信号时断时续的对讲机吼:“找物业!我走不开!”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再打过去,己是忙音。
后来肖晓不再抱怨,只是通话的次数越来越少。陈昆以为是她终于理解了这身军装的重量,首到收到法院寄来的传票,才发现那些被他当作“理解”的沉默,早己攒成了无法缝合的裂痕。
他把签好的协议折成整齐的方块,放进抽屉最底层,上面压着去年三等功的奖状。走廊里传来新兵整齐的口号声,阳光透过窗户在他军装上烙下光斑,像没擦干净的泪痕。又过了两年,陈昆转业了。
陈昆转业到开发区公安分局那年,行李箱里除了叠得方正的旧军装,还有本磨掉角的《警察工作条例》。他总在值班室待到最晚,辖区的安全隐患清单抄了三本,谁家几口人,什么职业,门清。年底评上先进时,同事们才发现这个不爱说话的前军官,制服第二颗纽扣总扣得比别人紧些。
遇见现任妻子苏红是在一次公安联合演练后,她是负责后勤保障的社区干事,递过来的姜茶里放了红糖,“你们这些冲在前头的,得先顾好自己”。后来他们常在加班的深夜碰着面,陈昆会帮她搬演习物资,她会留一份热饭在他办公室。苏红从不问他过去的婚姻,只在他说起部队往事时安静听着,末了说句“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能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接我回家”。不久,他们就结婚了。
儿子出生那天,陈昆正在产房外练习抱孩子的姿势,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时,他僵得像块石头。苏红笑着推他胳膊,“你当年带兵都敢冲在前头,抱儿子还怕?”他小心翼翼接过那团软乎乎的小家伙,鼻尖蹭到孩子温热的额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肖晓也曾在电话里憧憬过这样的画面。
如今的陈昆,制服上早己多了几个豆,事业有成,妻儿可爱。每每回到家,倍感温馨。家里的鞋柜上摆着一家三口的拖鞋,儿子学步时拽着他的衣角蹒跚,嘴里喊着“爸爸”。某个周末整理旧物,他翻出那枚三等功奖章,苏红凑过来看,“挺亮的,给儿子当玩具吧?”他摇摇头,放进儿子的成长纪念册里,旁边贴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他笑得有些憨,眼角的细纹里,盛着从前没能拥有的安稳。
陈昆的故事讲完了,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要提醒陈昆的事,就说道,
“陈昆,你现在要权有权,要家有家,很幸福。不过,作为老同学,我还是提醒你一句,有时候要低调点,千万别出问题,不是说了吗,当官是高危职业,特别是你们执法机关。”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点到为止,陈昆应该明白我的好意。
果然,陈昆说道,“谢谢兄弟的提醒,你嫂子也经常这样说我。我会注意的。”
我们约好五一后,几个老同学去市里高宏亮那里聚聚,我就回公司了。但在路上我接到了单位李娜的电话,心里开始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