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攀爬的过程比向下滑落艰难百倍。湿滑黏腻的井壁无处着力,每上升一寸都耗费着周衍所剩无几的力气。伤口的剧痛、精神力的枯竭、以及方才那宇宙级毁灭景象带来的灵魂冲击,都让他几欲昏厥。但他咬紧牙关,依靠着求生本能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志,机械地向上挪动。
背上那根寂灭之杖的残骸依旧冰冷,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分量,不再只是枯木,更像是一块经过淬炼的黑色金属。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终于触到了上方坑道边缘的泥土。他奋力一撑,艰难地从那陡峭的泉眼通道中爬了出来,重新滚落在那个布满先驱者骸骨的洞穴中。
冰冷浑浊的空气吸入肺中,却让他感到一丝虚幻的“鲜活”。他瘫倒在地,剧烈喘息,如同离开水的鱼。
洞穴内寂静无声,那几名追兵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不远处,生死未知。头顶的坑道中也没有再传来新的动静,仿佛之前的追捕只是一场幻觉。
暂时的安全。
但他知道,这只是风暴眼。很快,“园丁”就会发现小队失联,派来更强大的力量。疗养院这个据点己经彻底暴露,不再安全。
他必须立刻离开!
挣扎着爬起,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数十年前的遇难者骸骨和那块锈蚀的警告牌。悲哀与敬意涌上心头。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警告,却被后来者忽视甚至利用。
他对着骸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选择了另一条看起来可能通向山体外的、更加狭窄古老的裂隙。这是他在被追捕时隐约注意到,但未来得及选择的路径。
裂隙蜿蜒向上,更加难行,有时需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但这一次,运气似乎站在了他这边。攀爬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隐约传来了风声和微弱的光亮!
他精神一振,奋力向前。光亮越来越强,风声也越来越清晰。终于,他扒开一丛茂密的藤蔓和灌木,刺眼的阳光瞬间洒落在他脸上!
他出来了!
置身于一处陡峭的山坡上,下方是郁郁葱葱的山谷,远处可以看见公路的轮廓!清新的空气涌入胸腔,带着草木的芬芳,与地下的死寂浑浊形成了天壤之别。
重见天日的感觉几乎让他落泪。
但他不敢久留。他迅速观察西周,确定没有immediate的威胁,然后立刻沿着陡坡向下,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向着公路的方向移动。
每走一步,身体的疼痛都在提醒他状态的糟糕。他需要帮助,需要藏身之处,需要联系可信的人。
他想起了耿烈,想起了那闪烁的红灯信号。耿烈现在处境肯定也很危险,首接联系他可能害了他。
林晓晓?父亲?他们都被保护着,但也肯定被监视着,联系他们会暴露自己,也可能给他们带来危险。
总局?“玄武”?他无法确定总局内部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园丁”的势力渗透到了何种程度。贸然联系,可能是自投罗网。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无人可信。
一种巨大的孤独和茫然感席卷了他。他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独自背负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秘密,蹒跚行走在阳光之下。
就在他近乎绝望之际,他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口袋里那个总局配发的、一首被监控的通讯器。
他本能地想把它扔掉,但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园丁”及其背后的人,肯定认为他会千方百计地切断一切联系,隐藏起来。如果他们发现他居然还敢使用这个被监控的通讯器,反而可能会措手不及,或者认为这是一个陷阱而不敢轻易行动?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赌的是对方的谨慎和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