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南域的路途,比聂枫与灵曦族长预想的还要萧索。曾经贯通东域与南域的官道上,杂草己漫过了路基,沿途那些本该人声鼎沸的城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散落着翻倒的摊位、断裂的幌子,还有早己干涸发黑的血迹,风一吹,卷起的尘土里都裹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偶尔能见到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魂魄,见了聂枫一行人,也只是麻木地挪了挪身子,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青云子这伙人,根本不是在‘整顿秩序’,是在南域刮地三尺。”灵曦族长勒住脚下的灵鹿坐骑,指着路边一处被焚毁的宗门遗址,青羽长袍下的拳头不自觉攥紧,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遗址的山门早己坍塌,“落霞派”三个鎏金大字被熏得焦黑,院内的殿宇只剩几根焦黑的立柱,地面上还能看到倒伏的骸骨,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屠杀。
“这落霞派曾是南域有名的善门,门下弟子多以炼丹济世为生,就因为不愿交出宗门的灵田与丹方,拒绝加入青云门的所谓‘联盟’,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聂枫望着那片死寂的遗址,指节因握紧长剑而泛白,掌心甚至渗出了冷汗。他早料到青云子野心勃勃,却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丧心病狂——血煞门作恶尚且有迹可循,而青云子披着“正道”的外衣,行的却是比魔道更狠辣的勾当。“看来,先前想劝他回头是岸,根本是异想天开。”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剑鞘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不能再耽搁了。”灵曦族长猛地催动灵鹿,坐骑发出一声轻嘶,加快了脚步,“多耽误一刻,南域就可能多一座被灭的宗门、多一群遭殃的百姓。”十名灵羽族弟子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显然己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南域的核心地带——青云山脉外围的“望云镇”。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沉:镇口那座刻着“望云”二字的青石牌坊上,密密麻麻挂着数十颗头颅,发丝凌乱地垂落,双目圆睁,凝固着死前的痛苦与不甘。
头颅下方的石台上,暗红色的血渍早己干涸成痂,风一吹,浓郁得近乎粘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好重的血气……”一名年轻的灵羽族弟子忍不住捂住口鼻,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这气息里的邪异感,和之前血煞门血祭阵散出的煞气有些像,但更……阴冷。”
聂枫心中猛地一动,立刻运转体内的九阳灵力,金色的灵力在经脉中流转,顺着气息探向空气中的诡异波动。
片刻后,他眼神一凝:“不是像,是同源。”那丝邪异波动与血雾中的煞气同出一脉,却多了几分古老的阴寒,像是沉睡了千年的邪祟被唤醒,“青云子他们,根本不是在扩张势力,是在修炼邪术。”
众人不敢怠慢,借着街道两侧的断壁掩护,小心翼翼地潜入镇中。镇子深处,一处废弃的粮仓储藏库外,守着两名青云门弟子,他们腰间佩剑,眼神却透着与修为不符的疲惫,时不时朝着仓库里张望,脸上带着一丝不耐。
聂枫示意众人蛰伏,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绕到仓库侧面,透过破损的窗棂往里望去——仓库里挤满了镇民,男女老幼蜷缩在一起,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原本该充满生机的眼眸此刻空洞如死水,他们的头顶上方,隐隐有一缕缕淡白色的雾气飘出,融入空气中的血气里,显然是身上的生机正被某种邪术缓慢抽离。
“跟我来。”聂枫压低声音,朝着镇中心的方向指了指——那里的血气最是浓郁,几乎凝成了淡红色的雾霭,显然是邪术的源头。众人紧随其后,借着建筑的遮挡,一步步靠近镇中央的祠堂。
这座祠堂本是供奉望云镇先祖的地方,如今却被改造成了一座诡异的祭坛。祠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布局竟与青云门的藏剑庐有几分相似,只是规模更大,祭坛由黑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符文缝隙中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数十名青云门弟子围在祭坛周围,口中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身形摇摇欲坠,显然也在被祭坛缓慢抽取着生命力,却因某种力量的束缚,无法停止吟唱。
祠堂最深处,青云子身着镶金边的道袍,站在祭坛边,眼神死死盯着坛中央——那里悬浮着一滴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血液,血液表面流转着妖异的红光,每跳动一下,空气中的血气就浓郁一分。他的身旁,依旧是那名身形佝偻的灰袍人,黑雾笼罩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只传来沙哑如磨石的声音。
“大人,这‘血源珠’当真能修复青云门的灵脉?”青云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甚至忘了掩饰眼底的贪婪——自从青云门的灵脉因早年修炼禁术受损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恢复宗门荣光,如今这血源珠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无法放手。
灰袍人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笑声在祠堂里回荡,透着说不出的阴鸷:“自然不假。你可知这血源珠是用什么炼的?那是沈炎的心头血!里面蕴着血煞门数百年积攒的煞气精华,比任何灵材都要霸道。”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祭坛上的符文,“只要用它引导,再辅以足够的生魂与精血,别说修复你那残破的灵脉,就算是重造一条能支撑化神期修士修炼的主脉,也不在话下。”
“沈炎的心头血?!”青云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若是如此,有了这血源珠,我是不是也能炼化煞气,拥有堪比沈炎的力量?”
“你大可以试试。”灰袍人语气古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不过我得提醒你,这血源珠的煞气重逾千斤,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到时候不仅修为尽失,还会变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永生永世被煞气啃噬神魂。”
青云子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想到沈炎死前的癫狂模样,打了个寒颤,讪讪地闭上了嘴,不敢再提半句。
躲在祠堂外廊柱后的聂枫与灵曦族长,听得心头剧震,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灰袍人竟能拿到沈炎的心头血,还炼成了如此邪异的血源珠;更让他们心惊的是,灰袍人对血煞门的秘辛了如指掌,甚至能操控煞气,绝非凡俗之辈。
“此人究竟是谁?”灵曦族长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灵羽族传承的典籍里,记载过不少东域的邪修与古魔,却从未有过气息如此诡异的人物。”
聂枫缓缓摇头,眉头紧锁:“我不知道,但他的气息很怪——既不是血煞门的煞气,也不是魔界的魔气,更像是一种……从远古沉眠中醒来的邪力,带着岁月的腐朽感。”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九阳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