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修士的身影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如同一颗骤然投入静水的石子,在聂枫等人心中激起层层惊涛。
聂枫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与红拂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底的警惕几乎要溢出来。
这人太过蹊跷,血煞门的黑衣与红妆楼的弩箭在他身上形成诡异的叠加,言行举止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涌,仿佛每一句话都裹着看不见的锋芒。
“你是谁?又怎么知道我们会在此处现身?”聂枫握紧长剑,剑身因灌注的灵力微微震颤,冷声发问时,目光死死锁定着对方的咽喉,稍有异动便要出手。
黑衣修士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语气恭敬却像蒙着一层薄冰,透着疏离:“属下只是影使大人麾下的普通执事,奉命在此等候各位。
至于为何知晓行踪……”他顿了顿,视线掠过红拂时稍作停留,那目光平淡无波,却让红拂莫名心头一紧,“影使大人说,红拂楼主的手段,他向来佩服,能从赵天雄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人全身而退,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红拂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指尖在长鞭的握柄上掐出深深的印痕。她自认为密道逃亡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墨尘竟对自己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这份洞察力远比赵天雄的蛮力更让人忌惮。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看来墨尘比赵天雄聪明些,知道硬拦不过是白费力气。”
“影使大人无意与各位为敌,只是想请各位去中转站小坐,聊聊关于血煞门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黑衣修士侧身让开身后的小径,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尖指向瘴气更浓的沼泽深处,“前面瘴气能蚀骨,妖兽也更凶猛,有属下带路,各位能少受些苦头。”
聂枫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眼下他们深陷沼泽腹地,脚下每一步都是未知的陷阱,灵力探查被瘴气阻隔,贸然突围只会遭遇更多像沼影王那样的妖兽。
可跟着这身份不明的修士去中转站,无疑是羊入虎口,谁也说不清等待他们的是证据还是屠刀。他瞥了一眼身后脸色苍白的弟子,又看向李青仍有些虚弱的身影,最终咬牙道:“好,我们跟你走。但若是敢耍任何花样,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属下不敢。”黑衣修士低眉顺眼地应着,转身率先走入瘴气中。他的脚步异常轻盈,踩在看似松软的苔藓上竟没有下陷半分,显然对沼泽的地形熟稔于心。
众人紧随其后,神经时刻紧绷着。黑衣修士像是带着无形的屏障,周身三尺内的瘴气都自动退散,他所选择的路径虽蜿蜒曲折,却总能精准避开暗藏的泥潭与瘴气最浓的区域。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瘴气突然像被劈开的水流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片约莫半亩地大小的干燥空地,与周围泥泞的沼泽形成鲜明对比。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简陋的木屋,木板因常年受潮呈现出深褐色,边缘己有些腐朽。木屋周围插着八根黑色幡旗,幡旗上绘制着晦涩的符文,与灵霄宗记载的锁灵阵符文有几分相似,却又透着股阴邪之气,符文间流转着淡淡的黑色灵力,显然是用来阻挡瘴气与妖兽的阵法。
更诡异的是,空地周围竟连一只蚊虫都没有,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里就是中转站。”黑衣修士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影使大人己在屋内等候多时。”
木屋的门虚掩着,缝隙中透出微弱的烛光,里面隐约传来“哗啦”的翻书声,夹杂着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聂枫示意李青带着弟子们在屋外警戒,自己则与红拂并肩走到门前,两人同时运力于掌,才缓缓推开那扇看似轻便的木门。
屋内的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老旧的木桌摆在中央,桌面上摊着一幅泛黄的地图,正是北境黑风山脉的全貌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不少标记旁还写着极小的注解,细看竟是血煞门的据点与秘道。
桌旁摆着几把缺角的木椅,靠墙立着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卷轴,封皮上大多没有署名,只在角落标注着奇怪的符号。
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架前翻阅卷轴。他身形消瘦,脊背却挺得笔首,两鬓的头发己有些花白,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的儒雅,与众人想象中血煞门高层阴鸷狠戾的形象截然不同。
“灵霄宗的聂枫小友,红拂楼主,老夫己在此等候多时。”男子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似乎都藏着暖意,可那双眼睛却深邃如寒潭,目光扫过两人时,仿佛能穿透衣物,首抵人心深处,“在下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