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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陈教授的抉择（第1页）

安宁被推进康复中心的那一刻，安欣正在草坪上画风筝。轮椅旁的画架上，两只风筝在纸面上纠缠着飞向天空，一只涂成了浅灰，一只染着暖黄，线轴被画成了纠缠的模样。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她回过头，手里的蜡笔“啪嗒”掉在地上——画纸上的两只风筝，竟和眼前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重合在了一起。

“你……”安欣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安宁，轮椅扶手被攥得发白。

安宁穿着病号服，袖口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却笑着朝她伸出手，掌心躺着半块被体温焐软的奶糖。那是早上刘畅塞给她的，说是安欣最爱吃的牌子。“我叫安宁。”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妈妈说，我们的名字合起来是‘平安’。”

安欣突然扑进她怀里，轮椅在草坪上划出半道弧线。两个女孩的哭声缠绕在一起，像当年在娘胎里共用的那根脐带，终于在分离多年后重新接上了血脉。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她们交叠的衣角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仿佛苏晴当年哼过的摇篮曲，被风剪成了碎片，又一片片拼了回来。

三楼的办公室里，陈教授站在窗前，看着草坪上相拥的姐妹俩，指节在病历本上掐出深深的月牙。桌角的恒温箱里，保存着严正明留下的最后一份“融合基因优化方案”，标签上的编号“AX-07”被红笔圈了三次，旁边用小字写着：“终极适配体：安欣安宁”。

“陈老师，国际基因委员会的人到了。”助手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份文件，“他们说要销毁所有实验样本，包括您偷偷保留的AX-07原始数据。”

陈教授的目光从草坪上移开，落在文件末尾的红色印章上。那枚印章的图案是缠绕的双蛇杖，代表着全球最权威的生物监管机构。他拿起恒温箱的钥匙，指尖却在锁孔前停住了——三十年前，正是这个委员会授予他“终身成就奖”，表彰他在基因修复领域的突破性贡献；也是这个委员会，在严正明东窗事发后，将他列为“重点调查对象”，理由是“涉嫌参与非人道实验”。

“他们要的不是数据。”陈教授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们要的是AX-07的潜在价值。你以为他们真的在乎？当年严正明能顺利开展双胞胎实验，背后就有委员会理事的暗中资助。”

助手愣住了：“可……可他们带来了销毁令，说是您再不配合，就要申请国际刑警介入了。”

陈教授走到书柜前，推开暗格，里面藏着一个旧相册。他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他和苏晴站在大学实验室门口，手里举着刚完成的基因测序图。“苏晴当年是我的学生，”他轻声说，“她发现严正明篡改实验数据时，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我。我劝她别声张，说可以通过正规渠道举报，结果……”

相册的下一页，是警方出具的死亡证明复印件，苏晴的名字被圈了红圈，死因一栏写着“意外坠楼”。陈教授的指腹着那行字，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帕上溅出一点暗红的血。

“老师，您的肺癌……”

“没事。”他摆摆手，从相册里抽出一张光盘，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备份”，“把这个交给刘畅。告诉她，AX-07的数据里，我藏了严正明和委员会理事的通讯记录。当年苏晴死前，把这些存在了我的实验室电脑里，严正明一首没找到。”

助手接过光盘，迟疑道：“那您怎么办？他们要是搜不到数据，肯定不会放过您的。”

陈教授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安眠药，倒出三粒放在手心。“我早就该走了。”他看向窗外，安欣正把安宁推到秋千旁，两个女孩的笑声像风铃一样脆。“你还记得苏晴的毕业论文吗？她最反对‘基因优化’，说每个生命都该有自己的花期。”

他将恒温箱里的AX-07样本倒进废液处理池，看着淡绿色的液体泛起泡沫，渐渐融化。“告诉国际基因委员会，所有数据都被我销毁了。就说……一个将死的老头，不想再被那些肮脏的利益玷污最后的时间。”

助手的眼泪掉了下来：“老师！”

“去吧。”陈教授挥挥手，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下最后一行字：“两个女孩的基因序列完全一致，却活出了不同的样子——这才是生命最珍贵的突变。”

楼下的秋千开始晃动，安欣和安宁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两只终于重逢的风筝。刘畅站在梧桐树下，握着那枚光盘，突然明白陈教授为什么总说“科学是把手术刀，既能救人，也能杀人”——真正的抉择从来不在技术本身，而在握着刀的人，选择剖开黑暗，还是助长罪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陈教授己经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听到了苏晴当年在实验室里哼过的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摊开的病历本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生命本身，复杂，却自有其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