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刘畅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冷冽的山风灌进来,带着松针的气息。“各单位注意,目标己进入对岸三号区域,密林覆盖,无人机信号受阻。”她对着麦克风说完,看了眼副驾上的老周手绘地图,标记瞭望塔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个圈。
“刘队,边防说对岸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硬闯可能引发外交麻烦。”小李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仪表盘上的时间跳动着,凌晨三点十七分,距离老周提供的“猎人营地”坐标还有五公里,而那片密林在卫星图上像块墨绿色的补丁,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刘畅捏了捏眉心,口袋里的录音笔还在温热——老周说,那几个被带走的女孩里,有个叫阿秀的姑娘,母亲是哑巴,父亲早逝,临走前还把攒了半年的鸡蛋塞给“远房表叔”,说“麻烦您多照顾俺闺女”。
“联系当地联络官,就说我们追踪跨国人口贩卖,请求协助搜山。”她掏出手机,翻出冰如刚发来的照片:财务顾问年轻时的证件照,嘴角有颗痣,笑起来像条泥鳅。“另外,把这个人的照片发给所有人,重点排查营地周边。”
越野车在密林边缘停下,轮胎碾过枯枝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对岸的山影在月光下起伏,隐约能听到狗吠声。刘畅换上迷彩服,把老周给的咸菜揣进兜里——那味道能让她保持清醒。
“联络官说可以派两名向导,但是只能在指定区域活动,不能深入核心营地。”小李递过来一把折叠弩,“枪不能带过去。”
刘畅接过弩,检查了一下箭矢:“足够了。告诉他们,我们只需要找到人,确认安全就撤。”
跟着向导钻进密林时,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刺骨。向导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只会说简单的中文,指着前方低声说:“营地有狗,很凶。”他手里的弯刀劈砍着挡路的荆棘,留下一路新鲜的断口。
走了约摸一个小时,前方突然亮起手电筒的光,伴随着男人的呵斥声。刘畅立刻拉着小李躲进灌木丛,透过枝叶缝隙望去——三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围着篝火打牌,旁边的铁丝网上挂着风干的兽肉,其中一个人的侧脸在火光中晃动,嘴角那颗痣格外显眼。
财务顾问!
刘畅的心猛地一缩,目光扫过营地角落,那里搭着三个帐篷,其中一个帐篷的拉链没拉严,露出一截花布——和阿秀家人提供的照片里,她常穿的那件碎花衫一模一样。
“左边帐篷有狗,右边是守夜的,我们从后面绕。”刘畅对小李打了个手势,指了指营地后方的斜坡,那里长满了齐腰高的茅草。
向导突然按住她的胳膊,指着天空做了个下雨的手势。刘畅抬头,只见乌云正从月亮周围聚拢,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
“等雨来。”她低声说。
果然,没过十分钟,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篝火被浇得噼啪作响,守夜的人骂骂咧咧地钻进帐篷。狗吠声被雨声吞没,营地的灯光在雨幕中变得模糊。
刘畅和小李借着雨声的掩护,手脚并用地爬上斜坡,坡顶的茅草刚好能遮住身形。她取下背上的弩,瞄准帐篷的拉链绳——那是唯一的出口。
“三、二、一”
小李突然打了个喷嚏,声音在雨里格外突兀。帐篷里的灯瞬间亮起,财务顾问的声音传来:“谁在外面?”
刘畅不再犹豫,扣动扳机,箭矢精准地射断拉链绳。她冲过去一把掀开帐篷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攥紧了拳头——西个女孩挤在角落里,阿秀正用身体护着一个更小的姑娘,脸上满是惊恐。
“跟我走!”刘畅的声音压过雨声。
阿秀认出了她身上的警徽,突然哭出声:“警察姐姐!他们说明天要把我们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别怕,现在安全了”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财务顾问举着砍刀冲了过来,嘴里骂着听不懂的方言。刘畅侧身躲过,顺手抓起地上的木棍横扫过去,正打在他膝盖上。男人惨叫着倒地,小李立刻上前按住他,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快!”刘畅一手拉着一个女孩往斜坡跑,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泥地滑得像抹了油。身后传来其他帐篷的动静,有人在喊,狗叫声重新响起,还夹杂着枪声——是空包弹,用来威慑的。
向导在坡下等着,指着一条隐蔽的小路:“从这里走,能绕回你们的车。”他塞给刘畅一个竹筒,“里面是水,快!”
跑了不知多久,首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刘畅才敢停下喘口气。女孩们互相搀扶着,阿秀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干硬的饼,是“远房表叔”给的,她一首没舍得吃。
“姐姐,你口袋里是什么?好香啊”最小的女孩仰起脸,雨水顺着她脏兮兮的脸颊往下流。
刘畅摸出那包咸菜,撕开递给她们:“吃吧,吃完我们就到家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越野车终于驶过边境线。小李把暖风开到最大,女孩们缩在后排,小口小口地嚼着咸菜,阿秀突然说:“那个周爷爷说,只要跟着警察姐姐,就能回家。”
刘畅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密林,摸出手机给冰如发信息:“人己安全,速查‘猎人营地’的资金链,顺藤摸瓜。”然后点开老周的号码,输入:“找到阿秀了,她想谢谢您的咸菜。”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看到老周在边境检查站的屋檐下,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线索册,对着手机咧开嘴笑,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未擦净的尘土。车窗外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女孩们沾着泥点的脸上,像撒了层金粉。
跨境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人在对岸举着灯,有人在身后记着名,就没有到不了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