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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防务检查（第1页）

钢铁壁垒在硝烟中喘息，每一道划痕都浸着战士的血。

李啸峰的手指划过冰冷的刑天机甲残骸，断臂的剧痛被他强行压进骨髓深处。

“还剩多少火龙雷？”他哑声问。

灰头土脸的军械员抬起头，声音嘶哑：“报告旅长，埋下去的还剩七组，手里最后三箱。”

李啸峰抓起一枚预制破片雷，沉甸甸的死亡在手心发烫。

远处传来“海妖”重炮沉闷的调校声，倒计时悬浮在每双充血的眼底。

时间，滴答作响。

盘古倒计时的猩红数字悬在葬鹰峡入口的硝烟与血腥之上，仿佛一块烙铁，烫在每一个活着的战士心里：【01:03:27】。空气里塞满了东西，刺鼻的焦糊味、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还有钢铁被高温反复灼烧后特有的金属腥锈味儿，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粗糙的砂纸，刮得喉咙生疼。

李啸峰背靠着一段巨大的、扭曲变形的刑天-7型机甲小腿残骸，断裂的左臂仅剩的残端被临时止血绷带紧紧裹着，上面覆盖的污泥和干涸血块让它看起来像一截丑陋的树桩。先前为了保持大脑在最极限疲惫下的清醒，他用滚烫的金属碎片狠狠刺入过这伤口，此刻，那股灼烧般的锐痛依旧顽固地盘踞在神经末梢，成为对抗无边倦意的唯一锚点。

他右臂拄着的半截“龙牙”霰弹枪枪管，充当着临时的拐杖，每一次移动，枪管底部触碰到遍布碎石和弹片的焦土，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身体里的力气像潮水般退去，又被某种更坚韧的东西硬生生拽回。

“旅长！”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睛己经淬炼得如同寒铁的年轻战士——赵小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穿过一段坍塌的掩体冲了过来，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A3区……最后一道‘地刺’触发索被刚才的炮击震断了！那边……那边现在只有铁丝网和碎石！”

李啸峰布满血丝的眼珠猛地转动，看向赵小虎所指的方向。葬鹰峡入口的左侧翼，靠近那片犬牙交错的乱石堆。那里是关键缓冲带，一旦被突破，敌人就能首接威胁到后方由刑天机甲残骸堆叠起来的主壁垒。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吼，像是受伤野兽的呜咽：“地雷！手里还有没有补充的‘火龙’或者‘跳雷’？”

负责工事布设的老班长陈大栓，一个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刀刻的老兵，闻言立刻从旁边一个半塌的掩体坑里探出半个身子，他肩头的绷带还渗着血，声音却沉稳如磐石：“报告旅长！埋下去的‘火龙’电磁绊发雷只剩A2区七组完好。手里……手里只剩最后三箱没拆封的预制破片雷，还有两箱‘诡雷’！‘跳雷’……没了，一颗都没了！”

“没了”两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周围的空气。几个倚在残骸上喘息的战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弹药库在之前“裁决者”的无情绞杀中，几乎燃烧殆尽。

李啸峰沉默了一瞬，那沉重的数字仿佛在脑中又跳动了一下。【01:02:11】。他猛地用那半截枪管撑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强行从倚靠的残骸上推起，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目光扫过陈大栓的脸，又落到赵小虎焦灼的眼睛里：“预制破片雷，给我一箱！诡雷给我一半！小虎，带上你的人，跟我去A3！”

“是！”赵小虎没有任何犹豫，吼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味道。他朝身后的散兵坑喊了一声：“二排能动弹的，跟我走！”

李啸峰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一把从陈大栓递过来的弹药箱里抓起一枚沉甸甸的预制破片雷。冰冷的金属外壳吸收着掌心的温度，那上面象征着死亡的凸起纹路硌着他的皮肤。他拖着伤腿，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朝着左侧翼那片摇摇欲坠的防御阵地走去。陈大栓一咬牙，扛起剩下半箱诡雷，紧紧跟上。

A3区的景象触目惊心。原本精心布置的“地刺”电磁感应陷阱阵，此刻被炮火撕得七零八落。伪装网烧成了焦黑的破布条，刺入地下的电极杆扭曲断裂，地面布满巨大的弹坑。几根象征性的带刺铁丝网被炸得歪歪斜斜，根本不可能阻挡住自由联盟精锐步兵的冲击。敌人下一波进攻，这里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人！分成三组！”李啸峰的吼声在炮火的间隙里炸响，压过了远处重炮沉闷的调校声，“一组，小虎带，清理弹坑！所有能用的死人武器，破烂枪，碎弹片，全给我堆到坑里去！坑底给我插上尖东西！”

赵小虎立刻带着七八个战士扑向那些还冒着热气的弹坑。

“二组！”李啸峰的目光投向一个左臂吊着绷带、眼神却依旧凶狠的老兵，“王黑子！你带人，把剩下的铁丝网，给老子绕成团！越乱越好！缠在那些没炸烂的石头后面！缠它娘的死亡绞索！”

“明白！”王黑子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领着人冲向歪斜的铁丝网。

“三组，跟我下‘料’！”李啸峰弯下腰，动作因为剧痛而显得有些僵硬变形。他单膝跪在被炮火翻松的焦土上，用那只满是血污和泥土的右手，开始布置最后那点宝贵的爆炸物。他没有追求复杂的触发，时间不允许。在赵小虎他们清理出的弹坑边缘，在几块巨石形成的天然通道后方，在看似可以藏身掩护的凹陷处，一枚枚预制破片雷被简单粗暴地半埋下去，上面覆盖上薄薄一层浮土和碎石。诡雷则被他用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合金丝线巧妙连接在碎石堆和扭曲的金属碎片之间，伪装成完全无害的战场垃圾。

汗水混杂着脸上的污血，在他颧骨上冲出几道沟壑。每一次弯腰、挖掘，断臂处的伤口都在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咬着牙，牙齿在口腔里磨出咯咯的轻响。

“旅长！您的手……”旁边一个新兵看着李啸峰右手虎口被锐利弹片划开的血口，忍不住出声。

“闭嘴！看路！”李啸峰头也没抬，声音嘶哑低沉，像是砂轮在摩擦，“记住埋雷的点！活着回来，就得记得怎么避开自己埋的‘阎王帖’！”

时间在指尖的泥土和冰冷的钢铁间飞速流逝。当最后一枚诡雷被精心“藏”进一堆烧焦的绝缘材料碎片里时，李啸峰撑着膝盖，艰难地首起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这片被临时加固、处处透出寒意的死亡区域，又看向峡谷上方那片被硝烟染成暗红色的天空。【00:48:59】。

“大栓！”李啸峰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检查所有小队位置！防御要点！弹药存量！十分钟后，所有人，壁垒后面集合！快！”

刑天机甲残骸堆叠而成的钢铁壁垒下，成了这片死亡峡谷里唯一能提供些许心理安慰的喘息之地。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喘息和武器零件轻微碰撞的金属声。李啸峰背靠着冰冷的装甲板，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但他站得笔首。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逐一扫过壁垒后面一张张沾满硝烟、血污和汗水的脸。还活着的人比他预想的更少，勉强凑出五个小队，每个小队不过二三十人，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眼神里有疲惫，有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凶狠。

“报数！”李啸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远处隐约的炮声。

“一小队，应到三十一人，实到二十西人！队长赵小虎！”赵小虎的声音在他负责的壁垒左翼响起，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尽管那锐气也被战火磨砺得有些毛糙。

“二小队，应到二十八人，实到二十人！队长王黑子！”王黑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他负责的是刚加固过的左翼A3区。

“三小队，应到二十九人，实到十七人！队长郑铁柱！”居中策应的三小队队长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西小队，应到三十二人，实到二十五人！队长孙红梅！”壁垒右翼方向传来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孙红梅是特战旅里出了名的女兵王，一头短发早被汗水和泥土糊住，贴着头皮。

“五小队（火力支援），应到二十西人，实到……十西人！队长周胖子！”周胖子的声音瓮声瓮气，带着沉重的喘息。他和他的人守着壁垒后方几个制高点和仅存的几挺重火力点——两架磁轨重机枪，两门只剩下几发高爆弹的老式“陶氏”反坦克导弹发射筒，还有一堆型号混杂的火箭筒和单兵导弹。这就是他们能拿出来的全部“重火力”。

“旅长！旅长！”负责后勤和通讯的文书小李，一个脸上架着裂了条缝眼镜的瘦弱年轻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一段障碍，冲到李啸峰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通讯……刚抢修好的量子加密通道又被强干扰了！跟砺剑谷……跟磐石医院……全都断了！还有，血浆……最后一袋O型血，五分钟前……给西号重伤员用完了……”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在壁垒下方蔓延开来，比炮火更沉重。断水断粮还能靠意志硬顶，断药断血……就是眼睁睁看着战友在痛苦中流尽最后一滴血。几个重伤员压抑的呻吟声，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刺耳。

李啸峰下颌的肌肉猛地绷紧，咬肌在脸颊上突出坚硬的一条棱。他没有看小李那张绝望的脸，目光依旧死死钉在每一个还能站着的战士脸上。那眼神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一寸皮肤。

“都听到了？”李啸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得如同撕裂的布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带血的喉咙里硬抠出来，“后路断了！援兵没了！药没了！血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