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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前线励军（第1页）

磐石市西区那座废弃仓库楼上的枪声，隔着重重钢筋水泥和弥漫的硝烟，没能传到砺剑谷焦灼的第三道地垒。

赵山河只听到加密通讯频道里最后的电流嘶鸣，以及情报官陡然失声的报告：“‘信天翁’…信号消失！最后坐标，磐石西区七号网格废弃仓储区，检测到高强度失能弹反应和结构坍塌震动！”

将军的手指捏得发白，指节毫无血色。陈玥那张年轻却总带着过分沉静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后是卫星影像上磐石市第三、第七区那片地狱般的焦土，凝固汽油弹泼洒留下的、如同巨大丑陋伤疤的焚烧痕迹。

又一个。

他猛地吸了一口被电磁沙尘和金属灼烧气味浸透的空气，像在吞咽带刺的冰碴，冰冷地扎进肺腑。指挥中心巨大的全息态势图上，象征“盘古”反制程序完成的倒计时数字，鲜红如血，正一秒一秒地跳动着：5小时47分21秒。

砺剑谷方向，代表李啸峰残部的蓝色光点黯淡地嵌在防线犬牙交错的阵地上，微弱地起伏着，对抗着对面代表“海妖”旅猩红色光点持续不断的压力。雷星野的名字下方，生命体征监测依旧是一条令人窒息的首线，旁边一行小字标注着“强制维生系统介入中”。

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熬下去，不能眼睁睁看着磐石的鲜血白流，看着陈玥这样的火种一个个熄灭在黑暗里。

“备车。”赵山河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器，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金属质地，“去砺剑谷前线。”

磐石西区仓库血战的枪声被电磁沙暴吞噬时，一辆满载弹痕的“陆盾”重型越野指挥车正碾过砺剑谷第三道地垒后方的焦土。车轮卷起带着暗红火星的灰烬，那是凝固汽油弹和金属燃烧后留下的永恒疮疤。空气浓稠刺鼻，混合着臭氧、血腥、塑料焦糊和无处不在的金属尘埃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粗糙的砂砾。

赵山河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身体随车辆的剧烈颠簸而晃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参谋压低声音的汇报声断断续续：“…陈玥同志…最后信号消失点己标记，尝试渗透小队确认情况…但敌方‘深渊’反应迅速，封锁严密…李旅长那边，‘海妖’旅残部依托‘冥河’预设滩头，火力并未减弱…雷总工生命体征…维持最低阈值，‘盘古’程序构建…稳定在99。8%，预计5小时42分后…”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指挥车猛地一沉，轮胎撞上被炮弹掀翻的合金工字梁残骸。

“将军，前面路彻底断了！炮火犁过，步战车都过不去！”驾驶员的声音有些发紧，透着一丝绝望的疲惫。

赵山河睁开眼，瞳孔深处沉淀着磐石燃烧的火焰和陈玥消失的坐标。“那就用脚走。”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推开了沉重的防弹车门。

刹那间，砺剑谷战场赤裸裸地撞入视野。视野所及，一片废墟。曾经依托地形构筑的连绵工事被反复的炮火和能量武器熔毁、扭曲、撕裂。被击毁的“刑天-7”机甲巨大的合金残骸半埋在土里，像史前巨兽的骸骨，装甲上焦黑的破口狰狞地敞着，内部线路和未燃尽的能量核心偶尔爆出几团幽蓝的电火花。沙暴虽然减弱，但被高强度能量武器反复轰击后电离的空气并未完全平息，细小的、肉眼可见的静电尘埃如同灰色的幽灵，在焦黑的断壁残垣间无声流淌，吸附在士兵们凝结着血块和泥土的“藤甲”外骨骼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厚重得让人窒息。尸骸己被尽力收敛转移，但渗透进泥土的暗红和散落的、带着编号的士兵铭牌碎片，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惨烈。士兵们的脸孔深陷在头盔的阴影下，刻着极致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他们靠着残破的掩体，或是蜷缩在散兵坑的角落里修补着“藤甲”外骨骼的破损关节，或是默默检查着仅剩的几枚特制破甲弹。没有人说话，只有能量武器冷却时发出的嘶嘶声、远处零星炮火沉闷的撞击声，以及风卷过废墟的呜咽，构成了这片炼狱的背景音。

赵山河踩着灼热松软的焦土，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还在冒烟的机甲残骸。他的出现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士兵们灰暗疲惫的眼神里搅起了细微的涟漪。几个正费力撬开军用压缩食品罐头的士兵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一个靠在掩体后、正用污浊的绷带重新捆扎渗血手臂的老兵，动作停滞了，浑浊的视线死死钉在赵山河肩章上那颗将星上，嘴唇微微哆嗦着。

赵山河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然后停在一个年轻的、脸上稚气还未完全褪尽却沾满黑灰的战士身上。那战士手里捏着半块黑乎乎、被体温烘得稍微软了些的压缩饼干，正呆呆地看着他。

“给我一块。”赵山河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低沉的噪音。

年轻的战士懵了，下意识地把手里那半块沾着沙粒和油污的饼往前递了递。赵山河伸手接过，没有任何犹豫，在周围士兵骤然屏住的呼吸和瞪大的眼睛注视下，狠狠咬了一大口。

那坚硬得如同碎石的压缩饼干混着沙砾和尘土，在牙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焦糊味、土腥味、还有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这根本不是食物，是维持生命的最后燃料。赵山河用力咀嚼着，喉结艰难地滚动，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对抗着整个砺剑谷的重量。

他走到那个手臂受伤的老兵旁边，挨着他满是尘土的作战靴，靠着冰冷的、布满弹痕的合金掩体壁，慢慢地坐了下来。粗糙的沙砾和金属碎屑隔着将军服硌着皮肤，战壕底部积存的污浊泥水迅速浸透了他的裤腿，冰冷刺骨。远处，“海妖”旅方向又传来几声试探性的能量武器充能的嘶鸣，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不远处炸开一片浑浊的烟尘和碎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