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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县城殉国（第3页）

几乎是同一瞬间，“雷霆锤”电磁炮蓄能完成，毁灭性的蓝白色光柱撕裂空气，将周明轩和他周围最后的几个身影彻底吞噬！

强光吞没了一切，歌声戛然而止。

爆炸的气浪将更远处的战士掀飞，残肢断臂混合着被高温瞬间汽化的血肉，在刺鼻的硝烟中纷纷扬扬落下。巷口，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燃烧着熔融金属的深坑，以及深坑边缘散落的、分不清是谁的警服碎片和民兵红袖标碎片。

破碎的歌声消失了，枪炮声也诡异地停歇了片刻。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和远处受伤者压抑的、濒死的呻吟。

第二辆“天启”坦克的舱盖被粗暴地推开，一个带着战术头盔的自由联盟军官探出半个身子，厌恶地用手扇开弥漫的硝烟和血腥气。他冷酷地扫视着眼前人间炼狱般的场景，目光最终落在那深坑边缘一面沾满灰尘和血污、却仍未倒下的国旗上。他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对着坦克电台下达了冰冷而清晰的命令：

“目标清除。把那个领头的军官尸体找出来，吊到城门上去。让这些顽固的猪猡们看清楚，抵抗自由意志的下场是什么！”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流着血的伤口，沉沉地压在西边戈壁滩昏黄的地平线上。塔里木县那扇饱经战火、油漆剥落的厚重木制城门，在残阳的余晖下投射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城门正中，一根粗粝的麻绳死死勒住一具尸体的脖颈。正是周明轩。他残破的警服上，肩章的位置被子弹撕裂，露出里面染血的衬里。身上的弹孔和激光灼烧的焦黑痕迹纵横交错，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爆炸时被气浪打断。他双目圆睁，凝固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死亡，死死地瞪着城外的方向，瞪着那片被自由联盟装甲部队践踏的、属于华夏的土地。风卷起沙尘，拍打在他冰冷僵硬的脸上，也吹动着他额前几缕灰白沾血的头发。

城门下，一小队自由联盟士兵戴着防尘面罩，手持武器，如冰冷的雕塑般警戒着。他们脚下，是被刻意驱赶而来、默默站立着的塔里木县残存居民。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沉重地笼罩着每一个人。只有风沙呜咽着穿过千疮百孔的县城。

老人死死咬着嘴唇，浑浊的眼泪无声地滑过沟壑纵横的脸庞，滴落在布满尘土的前襟。女人紧紧捂住怀中婴儿的嘴，生怕孩子发出一丝声响引来杀身之祸，自己却因恐惧和悲愤而浑身颤抖。少年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但他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城门上那具象征死亡的躯体，更不敢让眼中的滔天怒火喷薄出来。

一个联盟军官趾高气扬地站在装甲车旁，傲慢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死寂中回荡：“都看清楚！这就是反抗自由联盟、拒绝文明与和平的下场！伟大的自由意志，不容亵渎！他们的愚蠢抵抗，只会为你们带来毁灭！放弃无谓的幻想，交出所有违禁物品和隐匿的抵抗分子，顺从……”

他喋喋不休的训诫突然被一阵极细微、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断。那声音，起初是从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喉咙里发出的细微哽咽，随即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荡开涟漪。

“……前进……前进……前进……进……”

是《义勇军进行曲》最后几个字的旋律！没有歌词，只有那简单的、熟悉的音符，从一个压抑到极致的喉咙里，顽强地挤了出来！在死寂的城门下，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得如同惊雷！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嘴唇开始无声地翕动，牙齿紧咬，喉咙里压抑着那滚烫的旋律！他们低着头，目光不敢接触城门上的惨状，但那无声汇聚的悲歌，却像无形的匕首，狠狠刺向敌人的心脏！

一股无形的、冷冽到骨髓的杀气，在沉默的人群中弥漫开来。

那不是恐惧，是仇恨在沸腾！

是岩浆在地下奔涌！

联盟军官的训诫声戛然而止，他感到了那令人不安的死寂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士兵们握紧了枪，警惕地盯着这群沉默的羔羊，感到脊背莫名地发凉。他们听不懂那无声的音节，却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这沉默的戈壁孤城，正在孕育一场足以吞噬他们的复仇风暴。

沙砾河谷深处，狂暴的风沙如同亿万头愤怒的黄龙在天地间翻滚冲撞，试图吞噬一切。李啸峰和他率领的“幽灵”旅，这支以最高战斗姿态强行突进、几乎榨干了每一分潜力的钢铁洪流，此刻被这大自然的怒涛死死按在原地。能见度骤降到不足二十米，狂暴的风沙撞击着装甲车的外壳，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如同无数沙锤不断敲击的砰砰声，响得人心头发慌。

“旅长！侦察分队报告，前方发现敌‘天启’主力集群踪迹！距离塔里木县城……不足十公里！”通讯兵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艰难地从头盔耳机中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李啸峰心头。十公里！平时一脚油门就能到的距离，此刻却隔着这该死的、要命的沙暴天堑！

“妈的！”李啸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冰冷的战术终端上，屏幕剧烈晃动了一下。沙暴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沙锤敲击装甲的砰砰声，此刻听在耳中，却像是死神在遥远塔里木县敲响的丧钟！他猛地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嘶哑如同濒死的野兽：

“‘龙渊’！‘龙渊’！这里是‘猛虎’！塔里木县！塔里木县情况如何？！收到回话！收到回话！”无线电里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噪音，“宙斯”的阴影依旧牢牢笼罩着这片区域，隔绝着生与死的消息。

他猛地推开装甲指挥车的顶盖，狂暴的风沙瞬间灌入，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不管不顾，探出半个身子，任由沙砾像刀子般刮过脸颊。他望向塔里木县的方向，目光似乎要穿透这混沌的沙障，望向那座孤城。他的耳中，那风沙敲打装甲的砰砰声渐渐变了调，幻化成了另一个声音——是那首在首都地下堡垒里，赵山河副主席决绝宣告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鲜血和钢铁的重量：

“死战不退！我们身后…是二十亿人！”

李啸峰死死攥着冰冷的舱盖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风沙灌满了他的喉咙，混合着铁锈般的血气。他首勾勾地盯着塔里木县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誓言，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戈壁的沙砾：

“周明轩将军、张猛、王磊、老刘……还有塔里木的乡亲……这个血仇，老子李啸峰记下了！老子带你们回家！”

他的声音低沉如雷，淹没在风沙的咆哮里，却点燃了身后无数双同样布满血丝、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眼睛。

沙暴的囚笼中，无形的猛虎在低吼，等待撕碎猎物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