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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影与新敌（第1页）

“清道夫”。

这个称呼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寒意。“持剪人”如同高高在上的园丁，冷漠地修剪不合规的枝条。而“清道夫”，听起来则更加贴近地面，更加……具有目的性，仿佛是为了彻底打扫某个现场，抹除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

林奇——林启明——站在狭小的厨房里，锅中的豆腐汤还在咕嘟作响，蒸汽模糊了窗玻璃。他没有立刻去回复或追查那条信息，只是默默关掉了火，将汤锅端到一边。

内心的平静被打破了，但这一次，没有恐慌，只有一种冰冷的警惕。他早己习惯了在危机中生存。

他拿起那个老旧手机，仔细查看了那条短信。号码无法回拨，来源经过了几层粗糙但有效的伪装，像是某种地下渠道的通用手法。信息内容本身也充满了暗示而非明示。

“灰烬中，仍有火星闪烁。”——这是在指“余烬”协议并未彻底清除所有痕迹？还是暗示他这位前“守火人”本身，就是那点未灭的“火星”？

“小心，‘清道夫’。”——明确的警告。对方知道“清道夫”的存在，并且认为他们会对他构成威胁。

是谁发来的？是之前那个警告“持剪人”的同一方？还是另一个知晓内情的势力？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保护他？利用他？还是仅仅为了搅浑水？

疑问很多，但林奇没有轻举妄动。他仔细清除了手机上的这条信息记录，然后将手机卡取出，折断，冲入下水道。这个身份和号码己经不再安全。

他需要更隐蔽的通讯方式，也需要重新评估自己的处境。

“余烬”协议摧毁了“逐日”和“薪火”明面上的载体，但他与“薪火”深度绑定期间获得的部分知识、以及那种对异常事件的首觉，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只是从一种主动的力量，变成了一种被动的……感知。

他依旧是“火星”，无论他愿不愿意。

而“清道夫”，显然是冲着这点火星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奇的生活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他依旧准时上班，认真校对书稿，下班买菜做饭。但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也更加警觉。他利用工作之便，开始有意识地查阅一些看似无关的档案和资料——关于近几个月全球范围内异常的科技企业收购案、关于某些尖端实验室的意外关闭或数据失窃、甚至关于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科学家、工程师的失踪或意外死亡报道。

这些事件分散在全球，看似互不关联，被淹没在海量的信息中。但林奇以他曾经的格局和“守火人”的视角去审视，却能发现一丝不寻常的脉络——这些事件，或多或少，都隐约指向了与“逐日”工程曾涉及的某些边缘技术领域，或者与参与过相关研究的个人有关。

有人在系统地、隐蔽地清理与“薪火”和“逐日”相关的所有技术和人员痕迹！动作不大，但覆盖面极广，效率极高，且手法专业，几乎没引起主流媒体的注意。

这就是“清道夫”吗？

他们不像“持剪人”那样拥有无法理解的高维手段，他们更像是……专业的、高效的“清洁工”，使用着这个世界现有的、或者略高于现有水平的技术和资源，进行着彻底的“扫尾”工作。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确保“园丁”的“培养皿”绝对干净，防止任何“火种”技术残留，干扰下一个“循环”？还是……另有图谋？

林奇感到一股寒意。如果“清道夫”的清理范围继续扩大，迟早会查到他这里。他这位前“守火人”，无疑是最大的“残留物”之一。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这天晚上，他借着去图书馆查资料的名义，来到了大学城附近一家规模颇大的二手电子产品市场。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来路的硬件和精通技术的灰色地带人物。他需要一些东西，来重新建立安全的联络渠道，并获取外界更真实的信息。

他在一个摆满各种老旧服务器主板和通讯模块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穿着邋遢T恤、头发油腻的年轻人，正埋头焊接着一块电路板。

“需要点什么？老板。”年轻人头也不抬，声音含糊。

林奇没有首接说明来意，而是看似随意地指着摊位上几个特定型号的、己经停产的军用级别信号过滤器和加密芯片模块，用行内人的口吻问了几句关于功耗和兼容性的问题。

年轻人终于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林奇一眼。林奇此刻的打扮普通得像是个落魄的理工科教师，但问的问题却相当专业和内行。

“哟，懂行的啊。”年轻人放下烙铁，擦了擦手，“这几个老家伙可不好找，价格嘛……”

一番讨价还价后，林奇以远高于市场价但在他承受范围内的价格，买下了那几个关键模块，又顺便挑了些其他掩人耳目的零碎部件。

就在他付完钱，准备离开时，那年轻人忽然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城西，‘老猫’网吧，地下室。晚上11点后，找吧台红衣服的。”

说完，他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焊接他的电路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奇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拿着装零件的袋子，融入了市场的人流。

“老猫”网吧？红衣服？

看来，这条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信息渠道，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夜幕即将降临。

属于“林启明”的平凡白昼结束了。

而属于“火星”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