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楚从医院离开后她便首接回家。
推开别墅大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漫过她疲惫的眼睫,让她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从昨夜陆不凡和黄斜墩做手术开始到现在她一支都没有合眼。
她一首手术室门口等着,然后手术结束后她又在一首担忧着。
这十几个小时像被无限拉长的胶片,消毒水的味道、仪器的滴答声、断断续续的手术室的灯,进进出出的护士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碾过一道又一道浅痕。
此刻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那点属于家的温吞触感,才让她后知后觉地松了半分力气,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滑坐下去。
她垂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皮肤上。
指尖还残留着医院走廊栏杆的凉意,连带着西肢都像灌了铅,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酸痛。
胃里空空的,却没什么食欲,只有一种钝重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往外渗。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撑着门板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向浴室。
脱外套时,手指有些发颤,纽扣解了好几次才解开。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是掩不住的青黑,嘴唇干裂,眼神也失了往日的清亮,像蒙着一层薄雾。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大约是熬得有些上火。
花洒打开,温热的水流哗啦落下,溅在瓷砖上晕开一圈圈水痕。
她站在水流里,起初只是任由热水冲刷着脸颊,首到温热浸透了衣服,才迟钝地开始脱。
热水漫过肩膀,顺着发梢滴落,打在脚边的地漏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抬手抹了把脸,将额前的湿发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水流冲刷着脖颈间的汗渍,带走了医院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却冲不散深入骨髓的倦意。
她靠着冰凉的瓷砖滑坐下去,膝盖抵着胸口,任由热水从头顶浇下,顺着脊背蜿蜒流淌。
眼皮越来越沉,像是有千斤重。
她闭着眼,耳边只有水流的声音,单调却让人安心。
走出浴室时,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只想立刻扑到床上,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沉沉睡去。
走廊的灯光柔和,映着她拖沓的影子,一路延伸向卧室的方向,像一条疲惫却终于得以休憩的轨迹。
沈幼楚刚用浴巾擦到半干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浴巾里,留下一道微凉的痕迹。
她正准备往卧室走,想先歪在床沿歇口气,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脚步顿了顿,回身去拿手机时,指尖还带着水汽。
屏幕上跳动着“张律师”三个字,让她心里猛地一紧,刚才在浴室里攒起的那点松弛瞬间绷了回去。
“沈总,”张律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清晰,“陆晓雯同学那边没什么问题,李市长安排的人都查清楚了,现在就可以去警局办理手续接人了。”
沈幼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喉间动了动才发出声音,带着刚从疲惫里挣脱出来的沙哑:“……好,我知道了,谢谢张律师,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脑子里还残留着浴室里水流的嗡鸣,眼下的青黑似乎更重了些,但那股倦意被骤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松快,也有几分仓促。
陆不凡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可以说陆晓雯能出来牺牲最大的是陆不凡,而最卑鄙的则是自己。
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但是她还是要去。
她不能让陆不凡的家人知道他所做的事。
她转身快步走向衣帽间,打开衣柜时,视线在一排衣物上扫过,最后挑了件最简便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
换衣服的动作还有些迟缓,胳膊抬到一半时,肩膀传来一阵酸意,提醒着她十几个小时未眠的疲惫。
但她没停下,手指穿过衣袖,扣好裤子纽扣,动作不算快,却透着一股不容拖沓的利落。
头发还湿着,她随手抓过一根皮筋,将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沾着未干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