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薛如义冷笑一声想,他的“疾风剑”和萧月的“乘云剑”并称多年,岂是有人能用一招攻破的?
“找死!”薛如义冷冷地开口,手中长剑回转,刹那间两人之间风声骤急,宛如鹤唳。
薛如义手上只有一柄剑,可是那剑递出时,却仿佛裂成了八把、十六把、三十二把,无数剑芒将花满天当头笼罩,在花满天那一掌还没打到薛如义身上时,密密麻麻的剑光就已将他紧紧缠绕,下一瞬,便要将他斩成碎块。
“爹——”台下的花不谢大声喊着,眼睛仿佛已经看不前拦在面前的无数把刀剑,不顾一切地朝前扑过去。
“慢着!”归允真和林炎同时大叫,一时之间却不知要先救花满天还是花不谢。
眼看花满天就要被碎尸万段,花不谢也要被包围的众人乱剑戳死,整个锦山城上,忽然传来开天裂地的一声锣响。
“当啷——————————”
好似只是普通的铜锣声,可传入众人耳朵时,却让整个脑袋都跟着震起来,就仿佛拿锤子敲锣的人,敲的不是锣,而是所有人的脑壳。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不论是生死相拼的花满天和薛如义,还是结成剑阵包围花不谢三人的锦山众人,都被区区一声锣响定住了身形。
——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锣响之后,竟无人能动。
“当啷——————————”
又是一声。
所有人都朝锣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迎面走来十二个青衣持锣的童子,一个个身高才到人腰间,每人手里却拿着一面看起来比他们人还大的铜锣。十二童子每走一步,就敲一下锣,令人惊奇的是,虽然是十二个人,十二个锣,他们抬手和敲下的动作全都一模一样,整齐无比,十二面锣,听在人耳朵里,好似只有一声。
十二个童子,目不斜视,一边敲锣,一边前进。前方虽然是水泄不通的人群,他们的脚步也没有半分停顿。而诡异的是,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原本站在他们前面的人总是自动地朝两边退开,为他们让出道路。不一会,他们就将人群分割成两半,最后分成两排,隔着丈许站定,转身面对面,站成了一个迎宾的队列。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个青衣男子从半空飘然而下,轻飘飘地立在绑着花家众人的木柱的顶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低头俯视众人。
这个男人相貌倒是清秀,但不知怎的脸上一片木然之色,看着有些可怕。
薛如义先是听到锣声,现在又看到这个青衣男子,愣了一瞬,失声喊道:“催命锣!你……你是罗催命!”
“你倒是识货。”青衣男子男人模样,声音却如女人,娇柔婉转的。
然而,他这么随口自认身份之后,薛如义的神情就变了。与之前任何时候都不同,这一次,他的脸色彻底变了。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催命锣”和“唤雨刀”一样,都是江湖传说中的东西。传说催命锣一旦响起,连神仙都不能多留人一刻。而催命锣的主人罗催命,这么多年来无影去无踪,甚至有人说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然而见过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只有一个词:
阎王。
他就是,阎王本人。
催命锣响起,罗催命想要谁死,谁就断然活不到下一刻。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什么“锣响催命”的传说。台下,靠近薛如义的地方,站着一个又瘦又高,形如竹竿的人。就外形而言,和矮胖的薛如义长成了一对反义词。此人叫贾人禄,是薛如义的同门师弟,武功与他不分伯仲,一直不大看得起自己这位掌门师兄,觉得他是靠着和萧月结拜沾了萧月的光才坐上掌门之位。
此刻看到一个装模作样的娘娘腔就把薛如义吓得半死,贾人禄心中鄙夷之情更甚,大大的“哼”了一声,拔剑出鞘:“什么装腔作势的妖人,来我锦山派挑事,不想活了?”说罢,手中剑寒光一闪,就朝木柱顶端的罗催命削去。
贾人禄看不上薛如义倒也情有可原,此刻他身形一动,剑芒大盛,看起来仿佛比方才薛如义剑刺花满天更辉煌了几分。细密的剑网将罗催命的全身笼罩,从台下看来,便是连水也泼不进。
然而,面对扑面而来的剑光,罗催命却一动不动。围观众人全都惊了,就算一个人武功再高强,也没有站着挨打的道理——难道他已经练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
眼看贾人禄的剑就要将罗催命切成碎片,“当啷”,又是一声巨大的锣响。这一次,所有人耳中全都发出“嗡”的一声,不少内力不高的人甚至当场从耳孔中飙出血来。
而高高跃起,一瞬之前还剑指罗催命的贾人禄,此刻整个人已经在半空炸成了一朵血花。
在无数人惊恐到呆滞的目光中,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炸了。
片刻的死寂之后,人群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爆发出尖叫,有人大叫着拔剑,有人转身想跑,一下子乱成了一团。罗催命柳眉一竖,低喝一声:“不许动!”说完,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铜锣齐鸣,人群静止了。
想打的,想逃的,此刻全部纹丝不动——不论他们如何努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在绝对的安静中,罗催命飘然落在台上,膝盖一屈,竟然跪了下去。只听他低头道:“恭迎少爷。”
他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威压,情不自禁地跟着跪下去,刹那间,哗啦啦,整个场子里全是低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