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害萧月断臂的人,不是薛掌门你吗?和花家有什么关系?”花不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语声虽然不大,但是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里,正是归允真。
薛如义呆了呆,道:“萧大哥何时断了臂?他不是中毒么?”
“哦,原来是中毒啊,那看来我听错了。”归允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他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扇子,拿在手里摇,“你看,薛掌门对萧大侠的伤势一清二楚,这世上,除了凶手之外,还有谁能这么清楚人家的伤势?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薛如义脸色一白,随即一红,显然这一来二去已经让他想起了归允真此人和他招牌的“胡搅蛮缠功”——当初在花家门口就已经吃过亏了。“废话少说,”吃一堑长一智,薛如义已然领悟了不要和归允真说话的真谛,长袖一摆,激昂道,“我萧大哥的审判堂,武林之中谁不敬仰!你们几人一去,偌大审判堂,死的死,伤的伤,竟没有一个……”说到这里薛如义顿了顿,归允真猜测他本想说“活口”,话到嘴边想起萧月还没死,不能咒他死,所以硬生生吞下去了,有些生硬地改口道,“要不是你们阴损下毒,我萧大哥武功盖世,又怎会……卑鄙小人,我薛如义今日不替萧大哥报仇,誓不为人!”说完,他手腕一抖,“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寒光印上脸颊,显出十足的悲壮。
薛如义一拔剑,叮铃咚隆响个不停,周围所有锦山派的弟子外加若干响应号召而来江湖闲人全部拔出兵刃,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归允真摇扇子的手顿了顿。薛如义这番把屠杀审判堂外加把萧月毒得半死不活的罪状栽到他们头上,倒让他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诚然这些事不是他们干的,但是干事的林影已经死了,他如今抬出一个死人来,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在胡编乱造,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人证。归允真道:“毒伤萧月的,另有其人,卢鹤也跟他交过手,不信,你们去问卢鹤。”
此话一出,人群轰然一声,更激动了,这大出归允真意料——怎么,大家都是卢鹤的粉丝?
却见台上薛如义怒发冲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气得把牙都咬碎了。“无耻恶徒,你们……你们以为把所有人都杀了,便可以无法无天,信口雌黄了么?”
“啥?”归允真愕然,“把谁杀了?”
“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蒜!”薛如义一脸视死如归,“你们害我萧大哥,又杀了卢大侠,如此歹毒,我……”
“卢鹤死了?!”归允真、林炎、花不谢三人异口同声,都是惊讶无比。
当然了,此时三人的惊讶,落在众人眼中,看起来只是做戏。
薛如义长剑在手,再也不想多说,剑尖指向花不谢,便要跃下台去,先将花不谢毙于剑下。
薛如义虽然人长得像土财主,但江湖经验老到,且之前已经和他们打过交道,知道林炎内功深厚,归允真虽然胡言乱语,但武功似乎深不可测,只有花不谢在武学一道上无甚造诣,于是决心先从他下手,杀掉一个是一个。
薛如义身形虽胖,行动却半点不慢,从他抬起手腕,到跃下台子,再到将花不谢一剑穿胸,总共只需一瞬。归允真和林炎同时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机,一个已将玄蝶送到指尖,一个则暗凝内力,心中只想着,不管后果如何,先替花不谢挡下这一击再说。
薛如义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正要发出的刹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笑。
一丝凉意瞬间攀上脊背,薛如义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发出笑声之人,正是被他绑在柱子上正待处刑的花满天。
“当初,他要帮我个忙。”花满天的笑声止了,脸上笑意却不减,在他苍白的脸色和披散的乱发之下显得格外阴森,“他说,要帮我,把你们全杀了。”
薛如义脸色一凝。他记得的,当初在花家,尸郎中以命换命医完病人后,曾问过花满天,要不要帮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尸郎中说话时把他视作死人的轻蔑口气,令薛如义深以为耻,早就决心报仇。
“我说,我们花家世代行医,怎能容你滥杀无辜,哈哈哈!”花满天重述自己当时的话,说着说着,又重新笑起来。
薛如义眉头一皱。在凄厉的笑声中,一声闷响,绑住花满天的绳索断了。花满天朝他一步一顿地走过来,片刻之前还因为被点了穴道封住内力而惨白的脸此刻泛出恐怖的青色。
“就算你带人围剿、烧我府邸,我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你呢?出手就要杀我满门,连我最后一个儿子都不放过!”花满天说得用力,一边说话,一边有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嘴角漫出来。
花不谢在台下看得分明,急着叫了一声:“爹!”
薛如义神情震动。他带着大队人马擒拿花家人时,曾下重手封死他们的穴道,确保他们无法脱逃。此刻花满天居然能崩断绳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花满天逆行真气,强行冲破穴道,还未伤敌,已自伤八百。
花满天自然知道强行破穴的后果,此刻他全身经脉犹如被油炸火烤,剧痛无比。然而看着台下的儿子,这个从小骄纵任性,学武的时候稍微吃点苦就逃跑的叛逆小孩,此刻明知大难临头,却没有后退一步。
花满天凝聚全身最后的力气,朝薛如义拍出一掌。
凌厉的掌风将薛如义当头笼罩,一瞬间竟让人有窒息之感,可见花满天是拼了多大的劲想一招制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