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想买,是买不到啊!
旁边铺子的小二正站在门口吆喝,听那妇人嘴里念念叨叨的,好心道:“大婶儿,我劝你别在这儿买了。她们家的东西吃死人了哩!人都被抓走了,小掌柜急得到处找关系,啧,也没法啊。”
妇人被骇了一跳,也顾不上计较被小二叫‘大婶’了,嫌恶地看了一眼招牌上的老槐记三个字,啐了一口:“我当是什么好东西,那么惹得我家孩子发馋,结果里面加了黑心玩意儿!哎呀真是——”
妇人摇着头走了,小二看了眼门扉紧闭的铺子,也觉得可惜。
隔壁的小掌柜长得很漂亮,是他在桐城这样的小地方从来没有见过的美貌,哪怕他娶不到这样的美人,日日在眼前晃悠,多看她两眼,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啊。
只可惜,她被那恶霸头子看上了。这下好了,只怕下一步就是八抬花轿被扛回去做人小妾了吧?
小二长吁短叹一阵,察觉到铺子里掌柜偷来警告的一瞥,又老老实实地开始叫卖起来。
“好吃的糖炒栗子——颗颗又糯又甜喏!”
现在仍是滴水成冰的季节,街道上弥漫带着香气的白雾被风一吹,很快就散了。
乌静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小心打点过大牢门口凶神恶煞的守卫,提着篮子往里走。
翠屏靠在墙上,暮冬的天气,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囚衣,血渍洇开大片大片的红花,那些花开得越艳,翠屏的生命流逝就越快。
乌静寻飞快地偏了偏头,擦掉脸上的泪。
她在固执什么?又在倔强什么呢?
明明知道,她这样的祸害,谁靠得近了,都不会开心。
“翠屏,翠屏。”
随着她的小声呼唤,翠屏醒了过来,她看见乌静寻温柔却苍白的笑脸,下意识一惊,但她身边没有什么可以遮挡她身上伤痕的东西。
只有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稻草。
乌静寻发现了她下意识的动作,忍下眼里的酸涩,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白糖糕,你尝尝,好不好吃。”
大牢的栅栏间隙刚好能容忍她的一只手伸进去。
翠屏伸出手,接过那块还散发着热气的白糖糕,用尽了力气,才颤颤巍巍地将白糖糕举到面前吃了一口。
“好吃。”翠屏的脸色很不好,但是她的眼睛亮亮的,“娘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乌静寻故作轻松道:“白糖糕就是要新鲜出锅的时候,趁热吃,味道最好。今日你先将就着,等到下回我们回家,我再做给你吃。”
翠屏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乌静寻低着头,没有看她。
“娘子,你走吧。离开这里。”
翠屏身上很痛,但她猜到乌静寻接下来的决定之后,心里更痛。
她仓惶地掉下了眼泪,喃喃道:“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要你受苦……我们明明已经离开金陵了。”
可桐城也不是她们的安乐窝。
这里的县丞之子无意中看见了乌静寻,当即惊为天人,说什么都要娶她回家做小老婆。乌静寻拒绝之后,他却恼羞成怒,使了毒计,故意说是自家下人吃了她们铺子里的糕点被毒死了,让捕快将翠屏抓进大牢。
乌静寻抓着栅栏的手绷得很紧,上面青紫的血管分明。
翠屏看着她的脸色,也憔悴得不像话,又重复了一遍:“娘子,走吧。”
“翠屏,我……”乌静寻咽下喉头的哽咽,握紧了她的手,勉强笑道,“你别担心。我再想想法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翠屏愿意牺牲自己,让她独自逃走。
但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从小陪她长大的翠屏死在这样冰冷的地方?
出了大牢之后,乌静寻看见不远处有一抬小轿。
县丞之子名唤孙虎成,站在轿子边等着的人正是他身边的得力走狗,李三。
李三看见面色苍白,却难掩风华的美人从阴暗逼仄的大牢里走了出来,眼里闪过几分惊艳与猥琐,笑嘻嘻地上前:“六姨娘,走吧。”
她过了门,可不就是少爷的第六房小妾?
乌静寻一个眼风都不曾往他那儿扫,面无表情地上了小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