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人,喜欢她,想要上门提亲?”
孙大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乌娘子生得漂亮,人又和善,谁不喜欢?可怜她前一个夫郎没有福气,之后要找啊,该找个体格健壮些的,护得住她才好。”
不过相识几日,这大娘就开始真心实意地为她考虑起来。
也是,只要是她存心想与谁交好,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她只独独对他不假辞色,而已。
周身叫嚣着想要见到她、抱住她的欲。望仿佛刹那间被风雪冰冻,裴淮光微微颔首,说了句‘多谢’,只身走了。
这一次,他要她心甘情愿。
孙大娘看着那后生挺拔修长的背影,觉得自己很是有几分‘为人师’的天赋,这不就一个为色所迷的好后生给引上正途了吗?
孙大娘正美着,一旁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儿打开,露出翠屏冻得鼻头红红的一张脸,见孙大娘一个人站在那儿,还有些莫名:“大娘?我怎么听见有男人的说话声呢?”
孙大娘张了张嘴,想起裴淮光那张阴郁但实在美貌的脸,想着人家知错就改,她也不好坏了他在乌娘子跟前的形象,这俩人在外形上顶顶登对,若是将来成了亲,生出的小崽不知道该有多可爱。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豪爽道:“给过路的人指了个方向,没事儿!”
孙大娘是她们的邻居,刚搬来的时候帮了她们很多,是个爱唠叨却很热心肠的大娘。螺青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虽说疑惑问路需要有来有回说那么多句吗?但她也没多想,只叫孙大娘再等等,跑回去拿了一碟酒酿发糕给她,描绘着青花的白色瓷碟上四块儿白白胖胖的发糕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孙大娘一看,哎哟两声:“不成不成,我就从你们门口路过,哪能拿你们这样的好东西?”
孙大娘连连推拒,门板后又传来一道轻柔女声,在这素净到有些寡淡的巷子里如同春水一般漾开,站在巷尾,正欲翻身上马的裴淮光身形一僵。
“孙大娘,你拿回去给果姐儿她们甜甜嘴吧。”乌静寻病了有些时候,这两日好转了些,她也不闲着,琢磨着今后要做些什么营生。
光靠她们手里那点儿银子坐吃山空自然是不行的,今后翠屏遇上了喜欢的人,她也要为她存一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做绣活儿太亏眼睛,乌静寻也不想发生什么昔日故人看见熟悉的针脚功夫顺藤摸瓜找到她的戏码。
好在她尚有一门好厨艺。
或许她应该感谢阿娘?
孙大娘看着天仙似的女郎柔声细语地和她说话,嗓门儿都不自觉放轻了:“这怎么好意思呢?果姐儿年纪小,哪里用得着吃这样的好东西……”
“大娘只当帮我一个忙。我与翠屏想着过些时日去盘个铺子做糕饼生意,您和果姐儿替我尝尝味道,若是您也觉得好,那我便能放下一大半儿的心了。”
面前的女郎面似芙蓉,眼神真挚,被赋予重任的孙大娘忍不住笑开了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裴淮光将她们的对话尽数收于耳底,糕饼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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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乌静寻喝了大夫新开的几贴药,人很快又康健起来,只是翠屏拘着她不叫她去厨房:“娘子总说我性子急,您这回是怎么了?若是等铺子开起来了,您又病倒了,奴婢那点儿手艺,那些个客人怕是要气得当场将饼扔到我身上呢!”
听着她这样说,乌静寻莞尔,因为大病一场而愈发瘦得伶仃的脸庞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轻愁之意,但那双狐狸眼却极亮,像是养在玉池里的两丸黑水银。
螺青说的有道理,乌静寻便也不再坚持,只拿了纸笔过来,慢慢思忖着糕饼铺子里该推出什么点心。
桐城地处南方,从每日巷子里袅袅腾起的炊烟香气来说,这里的人口味偏甜偏重,而且桐城地界并不大,若是她要开糕饼铺子,做从前那些精细点心定然是不行的。妇人小孩,贩夫走卒都爱吃的糕饼点心,都有什么呢?
乌静寻思索半晌,半晌都没有落笔。
翠屏掀开帘子进来,见她托着腮发呆,拿着钳子拨弄了一下埋在炭盆里的红薯,笑着看她:“孙大娘送来的红薯个头可真大,烤好之后中间又跟蜜糖似的又甜又糯,不过娘子才好了些,红薯这种东西不能吃多了,咱们一人一半吧。”
翠屏现在越来越有管家娘子的样子了。
炭盆里的火苗映入女郎眼瞳中,她忽然想起什么:“上回咱们问孙大娘买的红枣是不是还剩了些?”
翠屏想了想,点头:“娘子是想喝红枣粥吗?奴婢这就去泡一些。”
“翠屏,现在这里没有平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只有我和你,你不必再这样客气。”乌静寻轻轻瞪她一眼,下了榻穿鞋,“我病了这么些时日,内外都要你一人忙活,我已是很不安了。我去就好。”
她的声音又柔又暖,翠屏听得心里边儿也热乎乎的,想说什么,又只能笨拙地点头:“那娘子多穿件衣裳再出去。”
乌静寻笑着点了点头。
红薯烤得差不多了,娘子还没回来,翠屏正想起身去找,却见乌静寻端着一碟子枣泥糕走进来:“你尝尝。”
从前娘子为了讨主君和佟夫人喜欢,在庖厨一事上很是刻苦,汤羹点心,小炒佳肴都是手到擒来,但看着这一碟子散发着甜蜜枣香的枣泥糕时,翠屏还是眼前一亮。
“好吃!”
见翠屏欢喜得来连烤好的红薯都顾不上了,乌静寻漂亮的嘴角翘了翘,她喜欢通过她的双手创造出的东西得到别人真心的喜欢与认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