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发现这座洞早就塌了,他们被压在废墟中。
看不见其他人,张昼时念还有山淞,他们还好吗?
突然有人将她挖出来,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破开结界飞往远处。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变成一片坍塌成废墟的荒芜的地窟。
它去哪了?
它还在看着她吗?
——以上就是桑蕴怀疑自己已经死去的理由。
她先是被界灵不明不白地寄生,然后被倒塌的山洞石块压扁。
这能活下来吗?
张献或许能,她应该没这个运气。
说不定他已经尽力做过什么了,就像她之前为了他能活下来也尽力过。
但显然他不如她有力。
被张献放弃后——她是这样觉得的——她在这片虚无里待了好久好久,一开始以为世界就是虚无,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没睁开眼。
这很尴尬。
就好像她一开始没有正常的五感,只是一颗单纯的心脏在宇宙中跳动。
逐渐长出了脑子,可以思考,可以回忆,渐渐又能听到心跳,听到声音,再后来可以感觉到外界,温度湿度粗糙平滑。
吓死她了她以为自己投胎为一颗受精卵了。
第一反应是担心张献能不能从世界上那么多物种的受精卵里认出她。
后来想到自己被他抛弃了,又没事了。
直到她睁开了眼睛。
像世界上所有婴儿一样,彻底拥有生命以后才会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嘹亮的对这个世界的评价——
“哇!”
好大!
好漂亮!
到处都是月亮山,星星海,水和风,光和影。
她立刻长出了四肢,赤着脚在无穷的水镜里来回奔跑,看脚印踩出一圈圈的涟漪,看天地全是她的影子。
各种颜色的光环绕着她。
风载着她跑,月亮做的船在水里晃,星星是成片成片的游鱼,大雨挂成重重叠叠的珠帘。
她不想回去了,她要一直在这里。
她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其他地方其实已经不适合她了。
可偏偏有一些东西非要将她拉到另一个世界。
非要她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她听不相干的人说话,非要她的脚结结实实踩在地面上。
“该醒来了,阿蕴。”
他们持续地噪音攻击,还推搡,痛击,挤压,无礼。
桑蕴已经闭上了眼,捂上了耳,可还是无法隔绝这一切。
她感觉自己眼球长在了眼皮外面,被捂住的耳朵外面还长了耳朵,嘴巴外面又有一层不受她控制的嘴巴,那里连着她躯体的空腔,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外面倒进来。
一切都由不得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