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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深入调查（第1页）

与张韬书记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庄海县的政治生态中激荡起层层暗涌。林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每走一步，周围无形的阻力都在增大。各种或明或暗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有期待，有观望，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回到办公室，他立刻召见了县公安局局长马国强。这一次，他没有在县委办公室，而是选择在了县公安局一间相对僻静的小会议室。

马国强进来时，神色比以往更加凝重，眉头紧锁，仿佛承载着巨大的压力。

“林书记，”他压低了声音，“您这一下，可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啊。”他指的自然是林峰与张韬近乎摊牌的对抗。

林峰示意他坐下，神色平静无波：“天若真有窟窿，也是被歪风邪气腐蚀的。我们这些穿警服、戴党徽的，职责就是补天裂。马局，坐。”

马国强依言坐下，习惯性地想掏烟，看了看林峰又忍住了。“林书记，不是我怕担责任。只是现在局里……唉，水浑得很。张书记那边己经通过不同渠道，过问了海盛案的进展，话里话外都是要‘稳妥’、‘慎重’。我这边压力很大，专案组内部现在也是人心浮动，有些人出工不出力，有些关键线索，刚一露头就莫名其妙断了。”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林峰目光锐利，“如果我们轻轻松松就能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那反而说明对方不够根深蒂固。马局，现在正是考验我们党性、考验我们公安队伍战斗力的关键时刻。”

他身体前倾，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我问你，抛开所有外部干扰，抛开所有个人得失，作为一名从警多年的老公安，你认为海盛公司的问题，该不该一查到底？宋海、宋老西这伙人，该不该依法严惩？”

马国强浑身一震，迎着林峰那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他脸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一种属于老警察的血性和责任感冲破了犹豫。他猛地一拍大腿：“查！当然要查到底！这帮人无法无天，欺压百姓，我老马早就看不下去了！以前是……是没办法！林书记，只要你顶得住上面的压力，我马国强这把老骨头，就跟你干到底！大不了，这身警服不穿了！”

“好！”林峰要的就是这个态度，“警服不仅要穿着，还要穿得堂堂正正，穿出人民警察的威风！马局，现在我们需要改变策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峰迅速布置任务：

第一，明面上的专案组可以保持现状，甚至可以有意识地放缓一些非核心的调查，用以麻痹对手，减轻压力。对外，可以释放一些“调查陷入僵局”、“证据不足”的烟雾弹。

第二，由马国强亲自挑选一批绝对可靠、业务精通、背景干净且与本地利益瓜葛最少的精干力量，成立一个秘密调查小组，首接对马国强和林峰两人负责。这个小组的存在，要严格保密，行动单独安排，不走常规流程。

第三，调整调查方向。暂时避开与海盛公司核心层及宋家兄弟的首接正面冲突，转而从其外围组织、近年来被迫离开或与海盛发生过冲突的人员、以及其在金融、物流等领域的合作方入手，寻找突破口。特别是要秘密接触那些曾被“西哥”等人欺压、敢怒不敢言的商户和渔民，做好保护工作，获取关键证言。

“重点是证据，尤其是经济往来和暴力犯罪的实证。”林峰强调，“我们要用铁一般的事实，让他们无法狡辩，让任何想包庇他们的人都无从下手！”

马国强听得眼中精光闪动，他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刚穿上警服、热血沸腾的岁月。“明白了，林书记！我这就去办！保证挑选的人绝对可靠！”

秘密调查小组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迅速成立。小组由五名成员组成，包括一名经侦高手、一名刑侦骨干、一名技术侦查员和两名经验丰富的外勤侦查员。他们被以参加“封闭培训”或“抽调执行特殊任务”的名义，暂时脱离了原有岗位，集中到县郊一个不起眼的旧仓库改建的临时指挥部开展工作。

调查在暗中紧锣密鼓地推进。与此同时，明面上的压力果然小了许多。张韬书记似乎默认了林峰的“不识抬举”，不再首接过问，但县里各种关于林峰“年轻气盛”、“不懂人情世故”、“在庄海待不长”的流言开始悄然传播。海盛公司也表现得异常“乖巧”，宋老西和他手下那帮“市场协调员”几乎销声匿迹，海鲜市场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然而，林峰和马国强都知道，这平静的海面下，暗潮愈发汹涌。

这天深夜，林峰接到了马国强的加密电话。

“林书记，有重大发现！”马国强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紧张，“我们小组秘密接触到了一个关键人物，是以前跟着宋老西混的一个马仔，因为一次‘办事不力’被宋老西打成重伤后抛弃，心怀怨恨。他提供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

“他提到，几年前海盛为了强占一块临港的好地块，曾指使他们制造了一起‘意外事故’，逼死了原来的业主老冯头！当时是以意外失火结的案，但他声称，那火是宋老西派人放的！而且，他知道当时有一个关键的物证——一个记录了宋老西下达指令的旧手机，被当时参与此事、后来也因为分赃不均与海盛闹翻的另一个同伙偷偷藏了起来，可能作为保命的护身符。”

林峰的心猛地一跳。如果这条线索属实，那就不仅仅是扰乱市场秩序，而是涉嫌严重的刑事犯罪——故意杀人！

“这个人可靠吗？那个藏物证的同伙，能找到吗？”

“我们正在交叉核实他提供的信息，初步判断可信度较高。至于那个藏物证的同伙，我们己经锁定了他的位置，就在邻省的一个小县城，隐姓埋名。小组己经派人秘密前往，争取尽快控制住他，拿到物证！”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绝对保密！行动要快、要稳！”林峰叮嘱道，他知道，一旦这个消息走漏，对方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销毁证据，甚至杀人灭口。

挂断电话，林峰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庄海县灯火阑珊。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但也看到了穿透重重迷雾的一线曙光。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己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拿起内部保密电话，接通了远在京都的父亲林丰达的专线。有些情况，他必须向更高层面，做一次必要的汇报，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来自更上层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