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害死你阿婆吗?”
祝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虎头的挣扎哭喊戛然而止。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愣愣望着祝余,不懂他为何会这么说。
见虎头止住哭声,祝余也走过来,在她面前单膝蹲下,放缓了语气:
“你阿婆没事。她还在泥巴坊,而且,有人在那里保护她。”
在从密道出城前,祝余控制着一只鼠鼠,领着阿婆找到…或者说被几名赶来增援的暗卫找到了。
安全无虞。
他可不会接受,有身边的人在自己面前遭遇不测。
只要能救的,都会尽力去救。
不然这一身本事不是白学了?
“事实上,”祝余说,“让阿婆留在那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为…为什么?”虎头不解,吸着鼻子问道。
“你仔细想想,阿婆和我们不一样,她没有修为,只是个普通老人。”
“她跟不上我们的速度,更经受不起这一路的颠簸和追杀。带上她,才是真正将她拖入死境!”
他看着虎头逐渐凝固的神情,继续道:
“虎头…或者我现在该叫你武灼衣?既然你己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就必须明白,不管幕后要杀你的人是谁,他们既己动了手,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在我们把那个幕后指使者揪出来解决掉之前,针对你的袭杀只会源源不断,一波比一波凶险。”
“阿婆若是跟在我们身边,只会一同陷入这无休止的险境。”
“但让她留在泥巴坊,反而无人会留意。那些人的目标是你,不是你阿婆。谁会费力去针对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手无寸铁的老妇人?”
洞内寂静下来,只有洞外绵绵不绝的雨声。
虎头啜泣着,眼中的崩溃和激动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被迫接受的清醒。
祝余看她听进去了,轻声道:
“现在的你能做的,不是莽撞地跑回去送死,而是安心修行,早日变强。”
“只有当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强到不惧任何人时,你才能真正去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
“我想,阿婆,还有千姨,她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话,千姨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目光躲闪,心里也有些发虚。
事实上,将阿婆独自留在那里,不论有多少正当的理由,本质上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放弃。
所幸虎头心绪起伏,没注意到千姨这点不自在。
劝说完后,他们给了虎头一些独处的时间,让她消化这残酷的真相和现实。
祝余和千姨退出了这间位于山洞最深处的密室,将相对安静的空间留给这个今晚突然就天塌了的孩子。
虎头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慢慢抬起手,取下那顶从阿婆那里拿到后,就基本没取下过的虎头帽。
抚摸着细致的线缝,帽子上仿佛还残留着阿婆手指的温度和院里阳光的味道。
她死死攥着帽子,大滴大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挣脱眼眶,无声洒落。
山洞边缘,千姨望着洞外连绵的雨帘,低声对祝余道:
“谢谢,替我安慰她。”
“不必。”
祝余摇摇头,目光同样透过掩藏洞口的岩石缝隙,看向远处迷蒙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