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这犬入的比我还会舔!
汉兴二年,七月十七日。
河南尹,开封县。
时值初秋,溽暑未消,刘辩骑在一匹雄健的白马之上,顶着烈日,随着左武卫营的队伍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前行。
阳光将黑色的玄甲与旌旗晒得滚烫,但左武卫营的武卫们依旧沉默行进,只闻踏地声与甲胄摩擦的沉闷声响。
而原本在官道上行进的车马行人,远远地望见天子仪仗后,便迅速退向官道两旁避让,无人敢驻足观望,更无人敢延误半分。
大汉的官道虽允许百姓、商贾使用,却不得以任何理由阻碍官方人员的使用,必须立刻让出道路。
尽管大多数百姓并不识得天子仪仗,但他们认识刀兵,知晓这是军队在行进。
若是无意阻碍到邮卒、郡县官吏,顶多只是挨几记笞刑或是罚些钱,但若胆敢阻挠军队行进,便是杀身之祸。
即便还有胆大包天的蠢人,也早被安排在沿途的官吏厉声驱散。
作为天子,微服私访这种事情是不必奢望的。
他今天敢玩儿微服私访,明天就有大臣敢排着队撞死在皇宫里向他死谏。
白白送来的名留青史机会,不知会有多少人闻风而动,死他个轰轰烈烈,成全家族几百年的名望。
此次刘辩前往陈留郡巡视,即便是有心做些什么,但行程路线早已下发文书,沿途州郡的诸侯王、国相和刺史、郡守皆已知悉,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并及时迎驾朝见。
刘辩略微侧首,目光越过道旁扬起的细微尘土,望向约十丈开外(23米)的田野。
绿油油的稻田漫延开去,其间已有点点金黄色的稻穗初露锋芒。
河南尹东部与陈留郡西部交界一带,有一条北起陈留郡浚仪县,跨陈国,南抵达汝南郡项县,连通鸿沟水系最终汇入颍川下游,灌溉出一整片水田。
故而此处亦有水田,田间水渠纵横,鸿沟的浊流被木戽斗引入田中,汩汩流淌,润泽着稻禾。
且此时正值七月初秋,稻禾也正是抽穗扬之际,如金粒般在阳光下闪烁的稻穗也正处于逐渐趋于饱满,却尚未彻底饱满和成熟的时刻。
田埂间,有农夫赤足行走,将蓑衣斜挂肩头,俯身从绿油油的稻禾中择取一穗,掐下几粒稻穗,用粗粝的手指小心拨开,仔细检视谷粒的饱满程度,眉头微微蹙起。
小冰河时期气候紊乱,未必按照节气来,仅凭朝廷颁发的汉历远不足以种不好田。
故而看天吃饭的农民除了依据老人们代代传承和积累的经验,便是使用这般最朴实而无华的方式,来判断收成之时。
察觉稻谷离成熟尚早,那农夫便有些失落地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向后仰倒,将脑袋枕在田埂上,嘴里叼起一根青草,望着天空含糊地哼起小调。
偶尔有云朵遮日,带来片刻阴凉,旋即烈日便再度逞威,农夫抬头望了望那白晃晃的日头,喃喃着咒骂了几句,扯过斗笠盖在脸上,似是想在田埂上小憩片刻。
但田间的农民总是闲不住的,不过片刻他又翻身坐起,赤着脚踩入水田之中,俯下身子熟练地薅去几株稗草,几尾游鱼悄无声息地从他脚边滑过,稻田深处不时传来几响蛙声与凫鹜的叫声。
凫鹜,便是家鸭。
但听到鸭叫声,那农夫却猛地警觉起来,匆忙从田埂边抄起一根木棍,快步涉水,挥舞着棍子,厉声大喝,将闯入稻田的鸭群驱赶出去。
这稻-鸭-鱼共生的农业系统,只是源于刘辩这个“云玩家”提出的构想。
初推行时,虽有效减轻了蝗虫、螟虫的危害,清除了许多虫卵和幼虫,但亦因此而造成了一定损失。
譬如鸭群若放入水田过早,刚插下的秧苗根系未稳,非常脆弱,此时放入鸭群,蹼足划水和啄食的动作极易将秧苗拔起或踩倒,造成“浮秧”,鱼群亦是同理。
故而鱼和鸭的品种亦有讲究,长江以北以较为温顺的鲤鱼为最,鸭禽选取的品种则必须是经过驯化的家鸭,而不能是野外抓来的野鸭。
鸡鸭作为杂食动物,野性未褪的野鸡和野鸭亦是吃鱼和谷苗的,但家鸭经过驯化,在前汉时期许多农户家中便有蓄养鸭禽和鸡禽的习惯,且经过一代代的筛选进化,如今后汉的这些家鸡、家鸭通常情况下会选取杂草、昆虫啄食,而非破坏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