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行刑的狱吏们不计前嫌宽待了这位前镇西将军,但笞刑的疼痛却是更剧烈,并且原本笞刑时为了保留犯官的颜面仅仅是去衣留裈,也就是仅褪去外衣和外裤,保留内裤,但狱吏们行刑的时候将朱儁扒了个精光。
而且,为了表示他们一片公心绝无私心,每名狱吏一人鞭笞五下,共计笞刑五十,绝不是让十个人看了朱儁被抽烂的光屁股,折尽了朱儁的颜面,而是分为十个人行刑以避免挟私报复。
朱儁一边被鞭笞,一边还痛极怒骂这些狱吏,问候了他们的历代女性祖先,并且依旧还是一口一个“贱吏”。
狱吏们狱吏们不怒反笑,还为朱儁唤来了侍医,命侍医为朱儁在伤口涂抹药膏,还为他准备了旧丝絮的葛布被衾。
这种被衾虽然破旧,但在廷尉狱已然是上品了,寻常犯官都是盖着填充着稻草和落叶的被衾。
狱吏们虽然痛恨朱儁,却也知分寸,明白他只能折辱欺凌,却不能弄死,因此为朱儁准备了这套足以过冬的被褥。
至于朱儁的桀骜?
关入廷尉狱首日受刑的犯官皆是如此,一次下马威还不足以慑服的犯官,他们会在第二次刑讯前间隔的十五天里,好好照顾这位前镇西将军,再不济还有两次刑讯的机会。
甚至狱吏们私下开了盘口,赌朱儁第二次遭受刑讯后,是否还能保持如今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而今日,便是第二次刑讯的日子。
披头散发的朱儁被从石床上拖了下来,扒光了他的衣服,履行视疮查验伤痕的义务,《九章律·囚律》规定,若疮痍未愈则不得刑讯。
确认外伤的伤疮痊愈后,狱吏们又为朱儁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囚服,而后一把推出牢门,将他推了个踉跄。
若是平日里,即便是三、五人甚至是十人,赤手空拳之下,朱儁也有把握将这群人当场打死在这里,然而他的脖颈和双手都被套上了锁具,双脚也戴上了镣铐,根本无法自由活动。
这一套铁制锁具的份量可不轻,在廷尉狱住了半个月的他日渐虚弱,光是扛着这一套沉重的锁具就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气力了。
“这几日的饭食如何?合不合你这头老狗的口味?”
两名狱吏在朱儁身后推搡着,手持木殳不时敲打在他的后背上,如同驱赶牲畜前进似的。
朱儁沉默不语,这半个月来朱儁吃的都是粗糙的豆饭!
若是二十几年前的朱儁,会对这一碗豆饭甘之如饴,然而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豆饭实在是粗糙得难以下咽。
吃过精米饭的人,是再也难以咽下这种还掺杂着些许米糠的豆饭的。
这伙食自然不是狱吏们的虐待,廷尉狱给犯人能提供什么好吃食?
一小碗豆饭,一小碟腌菜,提供能保证犯官们最基本的生活所需能量,这就是廷尉狱能为每名犯人提供的吃食。
这季节的蔬菜价格可不便宜,廷尉狱也不可能钱买多精米和鲜蔬供给囚犯食用,囚犯有什么人权?
至于之所以是提供的是最为廉价的豆饭,也是因为豆饭吃了后饮些水会容易腹胀,有饱腹感,却又无法提供太多能量。
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让犯人吃饱了,好越狱不成?
这也是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朱儁,如今却一副病恹恹的虚弱模样的缘由。
就在朱儁即将迎来第二次刑讯的时候,云台阁中,刘辩正神情冰冷地阅览着一封为朱儁求情的书信,随手丢在一旁已经快要装满的木箱子里。
这只木箱子里,尽是为朱儁求情的奏疏和书信。
经手过这些奏疏,将所有为朱儁求情的奏疏全部整理归类的杜袭和陈群自然是知晓究竟有多少人为朱儁求情的。
然而,陈群看向杜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杜袭会意,颔首三下。
尽管二人未发一言,同为“颍川四大名士”之一,自小便交好的二人都能明白对方这肢体语言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