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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火瓮城（第1页）

城南乱民冲击内城门的嘶吼甚至压过了风声。“开门！放我们进去！你们当兵的要烧死我们吗？！”“不让活！那就一起死！”守门军士刀己出鞘，冲突一触即发。袁崇焕疾步下城，竟命亲兵：“开半扇门。”周文郁大惊：“大人，万一……”“没有万一！”袁崇焕目光扫过混乱人群，声音冷彻，“让他们推举五个话事人进来！告诉他们，本官在此，有话，进来说！有粮，进来领！”门隙初开，人群如洪流般涌来，却见袁崇焕按剑立于门后，身后是森然列队的甲士和——三口冒着热气的大粥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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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喧嚣异乎寻常，那不是单纯的恐慌哭喊，而是裹挟着绝望暴怒的咆哮，如同困兽最后的嘶鸣，竟一时压过了呼啸的北风与远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开门！狗官！开门放我们进去！”“你们要烧死我们！你们和鞑子是一伙的！”“不让活！那就都别活了！开门！冲进去！”“撞开！撞开这该死的门！”

内城新加固的包铁城门被从外面撞得砰砰作响，沉闷而骇人，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内，负责守御的把总脸色惨白，汗珠混着烟灰从额角滚落，他手中的腰刀己然出鞘，对着门缝外那些扭曲疯狂的面孔，声音发颤却强自凶狠：“退后！冲击城门者，格杀勿论！退后！”

他身后，数十名兵士长矛挺刺，弓弩半张，箭头对准那不断震颤的门扇，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冲突，一触即发。一旦门破，疯狂的流民涌入，城内刚刚勉强建立的秩序将瞬间崩塌，不必等建虏来攻，宁远即刻从内部瓦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断喝自身后传来：“住手！”

袁崇焕到了。他疾步从城马道下来，甲叶铿锵，身后跟着一队亲兵，人人面色沉毅，手按刀柄。周文郁紧随其后，心急如焚。

“大人！”把总如见救星，却又更加惶恐，“乱民冲击……”

袁崇焕一摆手止住他的话，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岌岌可危的城门和门内紧张得几乎要窒息的守军。

“开半扇门。”袁崇焕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可怕。

“什么？！”周文郁和那把总几乎同时失声。开门？此刻开门，与自杀何异？

“大人！万万不可！”周文郁急道，“门外群情汹汹，一旦开门，局面顷刻失控……”

“没有万一！”袁崇焕猛地转头，目光冷彻，首刺周文郁，“开门！让他们推举五个话事人进来！告诉他们，本官袁崇焕就在此地！有什么话，进来说！有什么冤屈，本官听着！有粮食，进来领！”

命令不容置疑。亲兵队长略一迟疑，见袁崇焕眼神冰寒，不敢再犹豫，厉声喝道：“经略有令！开半扇门！长枪手预备！”

守门兵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咬牙，几名壮汉上前，费力地搬开粗大的门闩。嘎吱——沉重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缓缓拉开一道仅容两三人并行的缝隙。

门隙初开，外面疯狂的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狂潮！

“门开了！”“冲进去！”“杀狗官！”

人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那狭窄的门缝疯狂涌来！狰狞的面孔，挥舞的棍棒，绝望的眼神，瞬间填满了门后的视野。

然而，就在最前面的人几乎要挤进门内的刹那，他们的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门后，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空虚和混乱。

袁崇焕按剑而立，身形挺拔如松，就站在门缝之后丈许之地。他脸上沾着烟灰，袍角被火星烫出几个窟窿，甲胄寒光森然，但最慑人的，是他那双眼睛——沉静，冰冷，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杀意。

在他身后，不是惊慌失措的守军，而是两排森然列队的甲士！前排刀盾手，盾牌顿地，长刀出鞘半尺，雪亮的刀光映着门外冲天的火光和门内摇曳的火把，寒气逼人。后排弓弩手，弩箭上弦，冰冷的箭簇微微压低，对准了门口，无声地诉说着毁灭的警告。

但这还不是全部。

在甲士队列的间隙之后，竟赫然支着三口硕大的铁锅！锅底下柴火正旺，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滚烫的热气，一股浓郁却勾人魂魄的米粥香气，混合着些许肉糜的荤腥，顽强地穿透了硝烟和寒冷，钻入每一个挤在门口的人的鼻腔。

粥！是热粥！还有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