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天子,还怕几个逆贼?”福临站起身,“带路。”
天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福临捂着鼻子,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到最里面一间牢房。
牢房里关着三个人,都己经被折磨得不形。见到福临,其中两人立即磕头喊冤,只有那个所谓的“首犯”冷冷地看着他。
“你就是要行刺朕的人?”福临问。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几颗牙的嘴:“狗鞑子,今天杀不了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福临看着他浑浊的眼睛,突然问:“你的箭从哪来的?”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爷爷的箭专杀你们这些狗鞑子。。。”
“朕问你的箭从哪来的!”福临提高声音,“你说你是猎户,可你的手上没有拉弓的茧子!你说你住在西山,可你的口音是关外的!”
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另外两个囚犯惊恐地看着他们的“首领”。
那人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暴起向福临扑来!幸好被侍卫及时按住。
“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福临不再看他,转身对顺天府尹说:“重新审。”
回到宫中,孝庄己经在等着他了。
“皇上今日太冒险了。”孝庄的语气罕见地严厉。
“朕若不去,明天这三个人就要被斩首示众了。”福临脱下披风,“皇额娘不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吗?”
孝庄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皇上既然看出来了,就该知道,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那天晚上,福临梦见自己在一条漆黑的河里游泳。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他拼命想游到对岸,却总是被水草缠住脚。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把被子踢到了地上。
案子最终还是以“前明余孽行刺”结案。三个人被公开处决,首级悬挂在城门上示众。
但暗地里的风波远未平息。几天后,豪格突然上书,以“管教不严”为由,自请削去王爵。多尔衮“再三挽留”未果,最终准其所请,将肃亲王降为贝勒。
福临在乾清宫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练习书法。笔尖一顿,一大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慢慢晕开。
“皇上?”索尼小心地唤道。
福临放下笔,看着那个墨点:“索尼,你说肃亲王为什么要自请削爵?”
索尼躬身道:“肃亲王管教部下不严,致使阅兵出现疏漏,自请处分也是应当。”
福临笑了,笑声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意:“好一个应当。”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要下雨了,蚂蚁们正忙着搬家,黑压压的一片,沿着墙根快速移动。
“索尼。”
“老臣在。”
“去告诉肃亲王,朕很喜欢他上次送来的那把弓,让他有空进宫,教朕射箭。”
索尼猛地抬头:“皇上,这。。。”
“怎么?朕想跟叔叔学射箭,也不行吗?”
索尼跪倒在地:“老臣。。。遵旨。”
消息传得很快。当天下午,多尔衮就进宫来了。
“听说皇上想学射箭?”多尔衮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聊家常,“豪格粗人一个,哪里懂得教习。臣己经为皇上物色了更好的师傅,是正黄旗的神射手。。。”
福临正在把玩一枚玉佩,闻言抬头一笑:“十西叔费心了。不过肃亲王毕竟是朕的叔叔,朕想多亲近亲近,难道不行吗?”
多尔衮的目光锐利如刀:“皇上是一国之君,与臣子交往,当有所避讳。”
“避讳?”福临放下玉佩,走到多尔衮面前,“十西叔每日与各位大臣在府中议事,可曾避讳?”
空气仿佛凝固了。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都屏住呼吸,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多尔衮缓缓起身,他比福临高出太多,投下的阴影将福临完全笼罩:
“皇上是在责怪臣专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