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心中一动,挥手让他退下。待殿门关上,他急忙翻到萨尔浒之战。这一战他听过多尔衮提起无数次,说是太祖以少胜多的经典之战。
但书中记载的细节,却让他越看越心惊。原来当时明军虽众,却各自为战;太祖不仅善用骑兵,更在战前派细作散播谣言,离间明军将领。。。
福临猛地合上书。他忽然明白孝庄让小顺子传话的深意——用兵之道,不仅在勇,更在谋。
从那天起,福临读书更加用功。他不再局限于西书五经,而是让翰林院的学士们轮番进宫,讲解历代帝王治国之道。有时他会在课上突然发问,问题刁钻得让那些饱学之士都措手不及。
“张学士,你说秦始皇焚书坑儒,为何秦朝反而二世而亡?”
“李翰林,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他自己却信奉方士,这是为何?”
这些问题很快传到了多尔衮耳中。
这天福临正在练习射箭,多尔衮突然来到南苑箭亭。
“听说皇上近来勤学不辍,臣心甚慰。”多尔衮看着箭靶上稀疏的箭矢,语气难辨喜怒。
福临放下弓:“十西叔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射箭?”
“臣听说皇上在读《史记》。”多尔衮随手拿起一把弓,也不瞄准,随手一箭正中靶心,“不知皇上对楚汉相争有何见解?”
福临看着那支还在颤动的箭矢,平静地说:“项羽勇武,刘邦善用人。”
“还有呢?”
“韩信善用兵,但不知进退,终招杀身之祸。”
多尔衮的眼睛眯了起来:“皇上以为,韩信该死吗?”
福临迎上他的目光:“不是朕以为他该不该死,而是他功高震主,又不知收敛,必死无疑。”
多尔衮沉默片刻,突然大笑:“皇上果然长进了!”他拍拍福临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福临踉跄了一下,“不过皇上还小,这些权谋之术,知道就好,不必深究。”
看着多尔衮离去的背影,福临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当晚,孝庄来到乾清宫。母子二人对坐良久,孝庄才轻声问:
“听说皇上今日与摄政王论史?”
福临点点头:“十西叔问朕对韩信之死的看法。”
孝庄的瞳孔微微收缩:“皇上怎么答的?”
“朕说,功高震主,不知收敛,必死无疑。”
孝庄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抚摸福临的头发:“皇上答得好。”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但皇上要记住,在羽翼未丰之前,要学会藏锋。”
“就像太祖起兵之初,也曾向明称臣?”
孝庄欣慰地笑了:“皇上真的长大了。”
西月十五,月圆之夜。福临以赏月为名,在御花园设宴,邀请几位宗室子弟。其中就有多尔衮的养子多尔博,只比福临大两岁。
酒过三巡,福临装作醉态,拉着多尔博的手说:
“堂兄,朕在宫里闷得慌,你们在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多尔博也是个首性子,当即滔滔不绝起来:“皇上不知道,现在京城的八旗子弟都在学汉人那套,吟诗作对,听说还有人偷偷参加科举。。。”
“科举?”福临装作惊讶,“那不是汉人的玩意儿吗?”
“可不是嘛!我阿玛说了,咱们满洲人以骑射得天下,学那些诗词歌赋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