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总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子,脸上的嘲讽之色,顿时就收敛了不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还是一个会送银子的笑脸人。
“恩算你小子,还算上道。”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前辈的架子,“既然,你们是来学习的。那从明天起,就跟着我们的人,先从最基本的‘认船’和‘打绳结’,开始学吧!”
“好嘞!多谢军爷指点!”
一场眼看着就要爆发的冲突,就这样,被王老三用银子和笑脸,给化解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天津卫码头,都出现了一副极其古怪的景象。
一千名来自辽西的精锐战兵,彻底放下了他们的骄傲。他们就象一群最虚心的学徒,跟在那些漕军老兵油子的屁股后面,学习着一切与船和水有关的知识。
他们学着如何辨别风向,如何升帆降帆;他们学着如何打捞缆绳,如何停泊靠岸;他们甚至还学着,如何在颠簸的船板上,保持身体的平衡。
他们,学得很认真,很克苦。
而那些漕军,在收了王老三“孝敬”的大量银钱和烈酒之后,态度也渐渐发生了转变。他们发现,这些辽西来的“旱鸭子”,虽然水上功夫一窍不通,但人,却是个顶个的豪爽!
他们不仅出手阔绰,而且从不摆架子,见了谁,都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师傅”。
渐渐地,双方的关系,开始变得融洽起来。
而就在这一切,都在悄然发生之时。
天津卫城内,一家最豪华的客栈的二楼雅间里。
一个身穿锦袍,看起来象个富家翁的“黄老爷”,正临窗而坐。
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街道,静静地,注视着码头上,那群正在“虚心求教”的“旱鸭子”。
他的旁边,坐着的,正是那位从淮安府,“御驾亲临”的,漕运总督,平江伯陈瑄。
“平江伯,”崇祯皇帝端起茶杯,语气平淡地问道,“依你看,李总兵派来的这支‘护漕营’,如何啊?”
陈瑄看着码头上,那些被自家手下,使唤得团团转的镇辽军士兵,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呷了一口茶,轻篾地说道:“回黄老爷。不过是一群有勇无谋的匹夫罢了。陆地上,或许还算精锐。但到了这水上,哼哼,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哦?”崇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明日的‘联合演练’,伯爷,是胸有成竹了?”
“黄老爷,您就瞧好吧!”陈瑄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明日,下官定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睿,和他手下这群‘旱鸭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水上蛟龙’!”
他以为,自己,已经赢定了。
他却不知道,他眼中那些正在“虚心求-教”的“旱鸭子”,学习能力,有多么恐怖。
他更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那些“水上蛟龙”,已经有多少人,在私下里被王老三用美酒、白银和“辽西未来”的宏伟蓝图,给策反了。
一场好戏,即将在天津卫的河道上,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