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计划”启动后的第一天,林远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特工,浑身不得劲。看谁都像嫌疑人,尤其是路过的高三男生,他总忍不住用眼神丈量对方的身高、评估其发型与“板寸”的接近程度,差点被一个真正只是路过打水的体育生当成挑衅,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样下去不行,太被动了,而且容易暴露。林远强迫自己恢复常态,该上课上课,该批作业批作业,只是将那份敏锐的观察力内化,不再流于表面。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与赵小磊进行一场绝对安全、绝对私密对话的时机。
这个机会出现在周五午休。大部分学生要么在教室趴着睡觉,要么去操场放飞自我,办公室里也只有一两个老师在安静休息。林远确认王主任今天下午外出开会,是个绝佳的空档。
他走到高二七班后门,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学生在写作业或小憩。赵小磊果然又在座位上,对着本数学题集发呆,笔尖半天没动一下。
林远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敲了敲桌面。
赵小磊吓得一抖,惊恐地抬头。
林远脸上挂起最人畜无害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小磊,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有点学习上的事想跟你聊聊。”
他刻意用了“学习”这个最安全、最不会引起旁人怀疑的理由。
赵小磊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拒绝,但在林远平静而坚持的注视下,他还是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像即将奔赴刑场。
林远领着他,没有回喧闹的大办公室,而是拐进了旁边那间小的、堆放杂物的备用办公室,平时很少有人来。他反手轻轻关上门,但没有锁——这是基本的避嫌和合规意识,但也足够保证谈话的私密性。
房间里只有一把旧椅子和一张积灰的桌子。林远把椅子拉过来给赵小磊坐,自己则随意地靠坐在桌沿,姿态放松,试图营造一种非正式谈话的氛围。
“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林远笑了笑,从口袋里(其实是早有准备)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赵小磊,“尝尝?挺甜的。”
赵小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没有吃。
“看你最近上课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数学作业有几道基础题也出错了,是不是刚转学过来,课程有点跟不上?还是有什么地方没听懂?”林远从最正当的“学业关心”切入,这是教师最自然的切入点。
赵小磊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有点…跟不上…”
“嗯,正常,适应需要时间。”林远表示理解,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不过,我看你好像不只是学习上的问题。是不是……遇到什么别的困难了?比如,和同学相处?或者……有人欺负你?”
最后几个字,林远说得格外轻,但格外清晰。
赵小磊的身体猛地僵住,攥着糖的手收紧了,指节泛白。他飞快地摇头,语速急促地否认:“没有!没有欺负!老师我很好!”
这反应,过于激烈,等于不打自招。
林远没有逼问,而是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甚至带上了几分心疼:“小磊,老师不是瞎子。体育课上你磕到膝盖那一下,不轻吧?走路别扭了好一阵。还有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你胳膊上……”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赵小磊的反应。
果然,赵小磊猛地将两只手都缩到了身后,仿佛那淤青会咬人一样,脸色煞白,呼吸都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