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没入绿火的瞬间,炉火颜色骤然转为墨绿夹赤,如同沸腾的毒血!一股强大、暴虐的吸力从炉发!地面上黏腻的油脂残骸开始软化、沸腾,化作粘稠的黑流涌向炉口!滋滋的灼烧声爆响不绝,腾起的黑烟扭曲脸、虫豸、巨兽形状,又在毒火中被撕碎炼化!
炉火虽猛,但那污油之海太过庞大,油层之下,被空间灵异长久侵蚀的建筑基体与土壤深处,淤积的污染更深!焚烧的速度远不及深处污染在无主死气滋养下自我滋生的速度!药铺老板额头青筋暴起,焦炭般的双臂死死抵住滚烫的炉壁,身体因过度催发灵异而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影·犁秽!”周战立刻催动影子鬼!脚下浓稠阴影如墨汁流淌,紧贴油污地面急速蔓延。阴影所过之处,如同犁过冻土,那些深藏油层之下、缓慢汲取力量的灰绿、暗紫疫气脉络,如同被惊动的蛇群,纷纷被“犁”得暴露于地表,发出轻微嗤嗤声!
“就是此刻!”药铺老板眼中死光爆亮,喉头滚出嘶吼,双掌猛拍炉壁!“去!”
墨绿赤红的毒焰顺着那些被影子鬼“犁”出的、暴露在空气里的污秽灵异路径,如同猛兽嗅到血腥,轰然狂烧!火焰贴着地面、攀上墙壁疯狂蔓延,顺着灵异污染的路径首钻地底深处!焚烧效率瞬间暴涨!油脂发出更凄厉的哀嚎,碳化剥落,露出下方千疮百孔的石砖和土壤。土壤深处,那些根状的污染线条在毒火中被迅速烧断、湮灭。
代价同样惨烈。药铺老板抵在炉壁上的双臂己彻底炭化干裂,丝丝缕缕带着焦糊气的黑烟从他口鼻、双臂弥漫开来,几乎丧失人形。他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但炉火催得更旺、更急!
最后几缕蕴含深黑疫气的黑烟被炉火吞噬殆尽,毒焰终于开始缓缓收缩、熄灭,炉内只剩一层苍白冰冷的余烬。空间的油脂污染虽依然存在,但那令人窒息的灵异压迫感己彻底消散,只余浓烈的物理腐败腥臭。
药铺老板如同被抽掉脊骨,瘫坐在冰冷油污中,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风箱抽动。周战收回鬼镜,入手冰凉刺骨,沉重如山。镜面边缘的裂纹似乎深了些许,镜中那块凝固的墨绿顽石散发出更加不祥的死寂气息。
“走……回铺……”周战的声音干涩嘶哑,搀扶起几乎只剩一口气的老者。死人眼幽绿目光最后掠过炉膛灰烬中那几片彻底碳化、字迹模糊的鹰徽报纸残骸,冰寒刺骨的杀意在他眼底无声沸腾。
鬼镜入手,冰凉沉重的触感几乎让手臂麻木。指尖拂过镜面边缘那道新增的细微裂纹,冰冷刺痛传来,仿佛那裂纹会噬咬血肉。死人眼内视自身:影子鬼域剧烈激荡后的疲惫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脑海,像连续熬夜七天后沉入冰水;死人眼瞳孔深处残留着针扎般的尖锐痛楚,每一次眨眼都牵扯着神经;最深处沉睡的时空梦魇鬼毫无动静,那片平衡死寂依旧,但强行唤醒它产生的精神撕裂感还在隐隐作痛。
代价轻微?相比收获,确实轻微。影子鬼与死人眼的躁动随着镜面阴冷气息的抚慰,正在缓慢平复。意识沉入鬼镜内部那片灰白的世界,一点孤灯般的光点在深处摇曳,映照着凝固油海顽石里那道被封存的骸骨飞鸟烙印——新存档点覆盖了原本的光洁,沾染上了墨绿污痕。
周战收回目光,最后扫过这片被焚烧后只剩物理腐朽的死寂空间,幽绿瞳孔深处,对鸟国之人的仇恨深埋,化作无声的誓言。
药铺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重重合拢,将中山城弥漫的死寂与残余的腐油腥气彻底隔绝在外。堂前油灯火苗挣扎跳跃,光线昏黄粘稠,费力地刺破凝滞空气,落在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浓得化不开的药草苦辛气,正与众人身上散逸出的污浊腥甜无声搏杀,撕扯着寸寸空间。
张伯华蜷缩在通铺角落,蜡黄如尸的皮肤下,大片凝固油膏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诡异伤口。这并非刀伤,而是污染被强行拔除留下的“药道”遗迹。此刻,丝丝缕缕灰败阴冷的气流正从伤口深处渗出,带着腐朽油脂的腥甜,缓慢地、执拗地侵蚀着周围组织。每一次气流溢出,他骨髓深处便有一点微弱的金芒闪过,如同受困的毒虫剧烈挣扎。每挣扎一次,张伯华枯槁的身体便无法控制地痉挛,发出压抑在喉管深处的痛苦闷哼。
墙角的张三几乎将自己蜷成了团,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扣住腰间布满深裂的龟壳,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朽坏的破风箱在艰难拉合。药铺老板佝偻的身影立在通铺旁,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锉刀,缓缓扫过众人惨淡的面孔,最终定在靠着冰冷药柜盘膝而坐的周战身上。
“脏东西……带回来的不少。”药铺老板沙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粗糙石头在摩擦,听不出丝毫情绪,“都得清干净。尤其是你,小子,肚子里那几只,怕是要翻天了。”他说着,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探入怀中摸索着什么。
周战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但胸腔深处炸开的冰寒与灼烧感瞬间凝固了他的表情,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牵扯着体内濒临破碎的平衡。他凝神内视,死人眼的幽绿光芒在意识层面聚焦于左肩至胸口区域——那里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与半透明感,无数扭曲的黑色丝线(影子鬼吞噬的污秽)、灰绿的诡异气息(死人眼残留的黄泉瘴气)、以及鬼镜深处强行剥离封印的那滴污疫毒质析出的诅咒之力,如同三条冰冷的毒蛇,在失去控制的经脉、血肉、乃至灵异烙印层面疯狂撕咬、绞缠!每一次纠缠都伴随着厉鬼力量失控的余波冲击,灵魂仿佛在被无数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