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盯着屏幕上那行德文——“Hochpr?ziseC-WerkzeugmasenundFlugzeugtriebwerksteile”(高精度数控机床与航空发动机零部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他娘的,这哪是濒临破产的工厂,这分明是下金蛋的母鸡,虽然现在这母鸡有点蔫儿!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阅读亚历山大发来的厚厚一沓资料。全是德文和英文,看得他头皮发麻,好多专业术语压根不懂,但结合财务报表和专利清单,连蒙带猜也能看出个大概。
这家“阿尔法精密制造”位于德国西南部工业区,历史能追溯到二战前,技术底蕴确实深厚,专利列表长得吓人,尤其是在精密齿轮加工、特种金属处理和复杂曲面切削方面,有一堆独家玩意儿。但问题也同样突出:设备老化严重,更新换代需要巨额资金;管理层僵化,跟不上市场快速变化;最主要的是,丢失了几个关键大客户,导致订单锐减,仓库里堆满了成品和半成品,资金链彻底断裂。目前负债高达数千万德国马克,而且每个月光是维持基本运营和支付工人工资,就是个吞金的无底洞。
亚历山大这家伙,说得轻巧,这哪是“有点困难”,这根本就是个快爆炸的火药桶!
但孟西洲的眼睛,却越看越亮。他的心思,根本没停留在怎么挽救这家德国工厂本身上,而是飞快地跳到了自己之前从那个汉代墓葬里搞出来的、记载着神秘工艺的帛书上!那上面一些关于精密构件和特殊装置的设想,以当时国内的技术水平,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如果……如果能把这阿尔法工厂的技术、老师傅的经验,和帛书上的古老智慧结合起来呢?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这不再是简单的捡漏或者为国宝回归了,这是在撬动一个未来可能改变某个领域的支点!价值无法估量!
风险?当然巨大!很可能把他现在所有的身家都填进去,还不见得能听见个响儿。但收益……孟西洲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发热。
他立刻给亚历山大回了邮件,没有纠结于工厂的债务细节,反而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我不是单纯提供现金购买编钟,而是提出一个一揽子解决方案——由我出面,投资控股阿尔法工厂,承担其主要债务,并注入资金进行重组,确保工厂存活和工人就业。以此为条件,希望贵族能够将那套编钟,作为对我们这项‘战略性投资’的认可与支持,进行‘象征性转让’而非商业购买。你觉得,这个方案,在家族议会上,尤其是在你祖父那里,通过的可能性有多大?”
邮件发出去后,孟西洲有点忐忑。这几乎是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打动那些老派贵族的方案了。不是买卖,是合作共赢,还挽救了家族的传统产业和声誉。面子、里子都给了。
亚历山大的回复比预想中慢了一些,似乎是在内部沟通。几个小时后,回信来了,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孟!你这个思路非常巧妙!我刚刚和几位支持改革的家族成员非正式沟通了一下,他们对此很感兴趣!尤其是,这保全了家族的面子,看起来不像是变卖祖产,而更像是一次战略合作下的‘赠予’或‘长期出借’。这很可能说服我祖父那个老……嗯,那些持保守态度的成员!”
孟西洲心里一喜,有门!
但亚历山大的下一段话,立刻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不过,他们也提出了一个无法绕开的先决条件。家族可以同意这个‘捆绑’方案,甚至可以接受一个远低于市场价的编钟‘转让’对价(比如一美元),以示这不是商业行为。但是,在你正式获得编钟之前,你必须先证明你有能力拯救阿尔法工厂。也就是说,你需要先解决掉工厂目前最棘手的两个问题:第一,在三个月内,筹集到至少足够清偿最紧迫债务(约500万马克)和维持工厂半年运营的资金;第二,也是更关键的,你必须为工厂找到新的、稳定的订单来源,让机器重新转起来,让工人有事可做。空口白话,是无法赢得信任的。”
孟西洲看着邮件,沉默了。先投钱解决烂摊子,证明自己的能力,然后才能拿到“奖励”。这要求,合情合理,但执行起来,难如登天!五百多万马克,换算民币就是两千多万!在97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几乎要掏空他大部分流动资金!而且,订单从哪里来?德国本土市场萎缩,他一个中国收废品起家的,去哪给一家德国高端精密制造厂找订单?
这己不单单是钱的问题,更是资源和渠道的终极考验。
亚历山大最后补充道:“孟,这是一个机会,但也是一场豪赌。家族内部也在观望。如果你能做到,你不仅将获得国宝编钟,还将真正拥有一家具备顶级技术的制造企业。如果你失败……那么很遗憾,之前的一切讨论都将作废。时间紧迫,下次家族会议在西个月后。祝你好运。”
孟西洲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栾城傍晚稀疏的灯火。一边是遥不可及的国宝和一家需要巨额投入、前途未卜的德国工厂;另一边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足以让他逍遥几辈子的财富。
赌,还是不赌?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抹熟悉的狠劲和痞气。他娘的,当初在废品站里捡那个破碗的时候,不也是赌吗?不过是赌注大小的问题!这一把,玩的就是空手套白狼!套的是国宝,更是未来!
“小辉!”他朝门外喊了一声,“收拾一下,买最快去省城的火车票!然后想办法,给我联系所有能联系上的外贸公司、机械进出口公司的人!老子要问问,这德国的高精度机床,到底有没有人要!”
孟西洲连夜赶到省城,托关系找到一位资深外贸经理。酒过三巡,经理吐露真言:“高精度机床?这东西欧美对咱们禁运啊老弟!你想从德国买进来?除非……是那种二手淘汰的,或者能证明是‘民用’级别的,但这阿尔法工厂的技术,明显超标了!”孟西洲心里一沉,这条路,难道一开始就是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