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旅馆,南方的潮热让人浑身黏糊糊的。孟西洲心里却像揣了块冰,冷静地盘算着。网管的话在他脑子里打转——瘦高个,欠债,提到“货”,还有“老仓库”。这绝不是巧合。
“不能首接去仓库。”孟西洲对围过来的大壮和李锐说,“太莽撞。得先弄清楚那瘦高个在南坪的落脚点。一个外地人,在这小地方待了几天,总得有住的地方。”
李锐点点头:“洲哥说得对。我试试看能不能从那个代理IP的登录时间规律上,反推他大概的活动范围。如果他经常在固定时间段上网,那住的地方应该离网吧不远。”
大壮也琢磨着:“那个网管说那小子欠债…这种赌鬼或者欠高利贷的,一般都租最便宜的房子,还得是那种不用登记、房东不怎么管的地方。”
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双管齐下。李锐继续在旅馆里捣鼓他的电脑,尝试做技术分析。孟西洲和大壮则第二天一早,又去了那家“极速网络”网吧。
这次,孟西洲没再拐弯抹角,首接找到那个光头网管,又塞过去一包更好的烟,外加几张十块的票子。
“老哥,帮个忙,再仔细想想。”孟西洲压低声音,“那瘦高个,除了来上网,有没有提过他住哪儿?或者,你见他平时从哪个方向过来?”
网管捏着钱和烟,眉开眼笑,歪着脑袋使劲回想:“方向…好像是从河边那边过来…对!有一次下雨,他裤腿沾了不少泥,抱怨说‘租那破房子,一下雨路都没法走’…河边那片,确实有不少便宜的老房子出租,路况贼差。”
河边老房区!这范围缩小了不少!
孟西洲谢过网管,和大壮立刻赶往河边。南坪县城不大,河边是一片老城区,多是些低矮的瓦房和木板楼,巷子狭窄,路面坑洼,确实符合网管的描述。
他们装作找房子租的外地人,在巷子里转悠,遇到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或者小卖部的老板,就递根烟,打听最近有没有一个瘦高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租过房子。
问了好几家,都没什么线索。就在两人有点泄气的时候,一个在街边修自行车的老头,听他们描述后,眯着眼想了想:“戴眼镜的瘦高个?好像有点印象…前两个月,是有个这样的人,在老街尾巴那家姓黄的寡妇家租了个阁楼住。没住多久就走了,听说还欠着房租没给呢,把黄寡妇气得够呛。”
老街尾巴!黄寡妇家!
孟西洲和大壮精神一振,赶紧按老头指的方向找过去。果然在一条更偏僻的巷子尽头,找到一栋破旧的二层木楼。一个西十多岁、脸色蜡黄的妇女正坐在门口摘菜。
孟西洲上前,客气地说明来意,说是那瘦高个的远房亲戚,家里联系不上他,很着急,来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黄寡妇一听是找那个“欠债鬼”的,立刻没好气地抱怨起来:“别提那个衰仔!欠了我一个月房租,招呼不打就跑了!留下堆破烂在阁楼上,我还得找人清理!”
孟西洲心中一动,赶紧又说了几句好话,塞了点钱,说是补偿她的损失,想上楼看看那人留下的东西,说不定有联系方式。
黄寡妇见到钱,脸色才好看了点,嘟囔着:“看吧看吧,反正都是些没用的垃圾。阁楼没锁,自己上去。”
阁楼又矮又暗,堆满了灰尘。只有一张破木板床,一个歪腿的桌子,墙角堆着几个空酒瓶和方便面袋子,确实像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大壮翻看了桌子的抽屉,空空如也。床底下也只有些灰尘。
“洲哥,好像没啥东西。”大壮有些失望。
孟西洲却没放弃,目光扫过整个阁楼。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床板有点倾斜,一角似乎用什么东西垫着。
他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往床脚下一摸。触手是硬邦邦、带着毛边的纸质感觉。他用力一抽,抽出一本被压得皱皱巴巴、封面残缺不全的旧书,看样子是本七八十年代出版的《无线电爱好者手册》。
书被用来垫床脚,己经压得变了形。孟西洲本能地觉得这书出现在一个鼓捣电脑的人这里,有点突兀。他随手翻了一下。
就在翻到中间几页的时候,一张对折的、泛黄的纸条从书页里飘了出来。
孟西洲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圆珠笔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看不懂的符号,像某种简易的图腾或者标记。符号下面,写着一串数字和字母混合的代码,同样难以理解。
但最让孟西洲瞳孔收缩的是,纸条背面,用更潦草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应急,宝昌当铺,凭票取物。”旁边还印着一个模糊的红色印章,依稀能辨认出“宝昌”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