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那些拗口的名词、复杂的图表、枯燥的理论,看得他头晕眼花,好几次差点把书扔了。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上来了,看不懂就一遍遍看,问教授,问公司里学过会计的员工,甚至跑去大学教室里,混在学生中间听讲。
他学的不仅仅是理论,更结合自己的实际。学到企业管理,他就反思自己厂子的组织架构、薪酬制度哪里可以优化;学到财务报表,他就亲自审核公司的账目,分析现金流和盈利能力;学到市场营销,他就琢磨怎么给“西洲艺廊”和厂子的高端定制业务打广告、拓渠道。
甚至文物鉴定,他也不再完全依赖金手指。他找来大量考古、陶瓷、玉器、青铜器方面的专业书籍和图录,对照着金手指给出的信息,反推真品和仿品的区别,学习不同时代的工艺特征、款识特点、包浆变化。他跟着老周师傅泡在车间里,看老师傅们怎么调釉、怎么绘画、怎么烧窑,虚心请教每一个细节。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和枯燥,远不如用金手指“叮”一下来得爽快。但他咬牙坚持着。他深知,只有把这些知识真正消化吸收,融入血液,才能在未来莫测的风浪中站稳脚跟。
慢慢地,他开始尝到甜头。
一次,香港的交易员传来消息,林吉特空头头寸盈利己接近百万美金,询问是否平仓。若是以前,孟西洲大概率会依赖金手指关于“将继续贬值”的提示,选择继续持有。
但这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出最近学习的国际金融教材,结合看到的新闻分析(马来西亚政府抗议IMF的援助条件,可能引发更剧烈动荡),又仔细研究了技术图表上的超卖信号,综合判断后,他做出了一个让交易员惊讶的决定:平掉一半仓位,锁定利润,另一半设置tighter(更紧)的止损位,继续观望。
结果证明他是对的。几天后,马来西亚政府强硬表态,市场短暂反弹,触发了他的止损位,保住了大部分利润,避免了回吐。虽然少赚了点,但这种依靠自己判断做出的正确决策,带给他的成就感,远比单纯依靠金手指爆赚要强烈得多!
还有一次,厂里老师傅仿制一件元代青花梅瓶时,在釉料配比上遇到了难题,烧了几次都不理想。孟西洲没有首接用金手指去碰触找答案(那会暴露秘密),而是根据自己这段时间恶补的陶瓷知识,提出尝试调整钴料和石灰釉的比例,并增加一道特殊的沉淀过滤工艺。老师傅将信将疑地试了,结果下一次烧出来的成品,发色和釉面果然达到了预期效果!老师傅们对他刮目相看,真心实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种凭借真才实学获得的尊重,让他感觉格外踏实。
就在孟西洲沉迷学习、疯狂提升自我的时候,外界的变化却没有停止。
亚洲金融风暴的影响持续深化,国内出口企业日子越发艰难,倒闭潮蔓延。但孟西洲的工艺品厂,因为及时转向内销高端定制和礼品市场,反而逆势飘红,订单排到了三个月后,利润节节攀升。
西洲公司在栾城和省城的声望日益高涨,“年轻有为的孟委员”成了媒体经常报道的对象。甚至有人开始将他与国内一些知名的年轻企业家相提并论。
然而,孟西洲心里清楚,这一切的根基,并不完全牢固。
这天晚上,他正在办公室熬夜研读一本厚厚的《格雷厄姆证券分析》,大哥大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境外号码。
他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霍景明那熟悉又令人不安的温和声音:“孟老板,哦不,现在该叫孟委员了?恭喜高升啊。”
孟西洲心里一紧,语气保持平静:“霍先生消息真灵通。找我有事?”
“没什么大事。”霍景明轻笑一声,“只是我朋友听说孟委员最近…很好学?又是经济学,又是企业管理,很是上进啊。他让我转告你,知识是好东西,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容易…想太多。”
孟西洲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竟然连他在学习都知道?!还在暗中监视他?!
霍景明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另外,上次那批‘礼品’的事,我老板…不是很高兴。他觉得,孟委员可能是…误会了他的诚意。他希望有机会,能当面和孟委员再聊聊合作的事情。时间地点…我会再通知你。”
说完,不等孟西洲回应,电话便挂断了。
孟西洲握着发出忙音的大哥大,站在堆满书籍的办公室中央,浑身冰冷。
刚刚因为学习进步而积累的一点信心和踏实感,瞬间被这通电话击得粉碎。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乌云压顶,再次笼罩下来。
疯狂学习提升自我,初显成效!但霍景明突然来电,警告他“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并再次提出“当面聊聊合作”!对方的监视无处不在,威胁升级!当面聊聊?是谈判?是摊牌?还是鸿门宴?孟西洲刚刚积累的一点底气,瞬间被危机冲散!更大的风暴,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