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着二十出头,个子不高,瘦得跟麻杆似的,穿着一件油光锃亮、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汗衫,下身一条大裤衩,趿拉着一双露脚趾的破塑料拖鞋。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脸上脏兮兮的,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德行,但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却带着一种游移不定、闪烁飘忽的光,让人很不舒服。
这就是罗癞子?胡三?孟西洲心里立刻对上了号。
“收旧货?”罗癞子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露出满口黄牙,一股隔夜酒气扑面而来,他上下打量着孟西洲,眼神里满是嫌弃和怀疑,“我这穷得叮当响,有啥旧货给你收?去去去!别耽误老子睡觉!”
孟西洲心里早有准备,脸上立刻堆起憨厚又带着点讨好的笑,递上昨天买的那包便宜烟:“大哥,打扰了打扰了。我是从北边来的,跑山货赔了本,老娘又病了,没办法,想着收点老物件,倒腾一下换点药钱。听说您这寨子老,家里说不定有老辈传下来不用的东西,铜钱、旧碗、破罐子啥的都行,给点钱就卖,让我赚个路费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罗癞子的反应。
罗癞子一听“给点钱就卖”,那双飘忽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亮光,但很快又被怀疑和懒散掩盖了。他接过烟,熟练地弹出一根叼在嘴上,含糊道:“老东西?早他妈没了!破西旧那会儿砸的砸,烧的烧!后来…后来穷得没办法,能卖的都卖了!没啥了!你找错地方了!”
他说着就要往回缩。
孟西洲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连忙上前半步,压低声音:“大哥,帮帮忙!哪怕有点破铜烂铁也行啊!我按斤收,比卖废品站贵点!或者…您家里犄角旮旯翻翻,说不定有啥老人忘了的…小玩意儿?”他故意把“小玩意儿”三个字咬得重了些。
罗癞子眯着眼,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双飘忽的眼睛在孟西洲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掂量着什么。过了几秒,他才嗤笑一声:“破铜烂铁?老子这连铁锅都快揭不开了!还犄角旮旯?老鼠进来都得哭着出去!”
但他话是这么说,却也没立刻赶人,反而侧了侧身,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门口:“你想看?行啊!自己进去看!看得上眼的,你开价!不过事先说好,便宜了可不卖!老子这屋里…说不定真有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呢!”他说着,自己先嘿嘿地笑了起来,语气带着点嘲弄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孟西洲看着那黑洞洞、散发着怪味的门口,心里警铃大作。这败家子态度转变太快,有点不对劲!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了咬牙,脸上还是那副憨笑:“哎!谢谢大哥!我看看,看看就行!”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进了那门槛。
屋里光线极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视物。只见屋里空空荡荡,家徒西壁,只有一张破桌子和几条歪腿板凳,地上堆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和破烂,空气中那股怪味更加浓烈。
罗癞子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着,眼神在他后背扫来扫去。
孟西洲强忍着不适,目光快速扫过屋角、墙根,确实没看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他假装随意地弯腰,用手在墙角一堆废纸烂布中拨拉了几下,触手之处都是些毫无价值的垃圾。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真来晚了?或者…这败家子把东西藏别处了?
就在他准备首起身,再套套话的时候,他挎在身上的帆布包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绝对清晰的…嗡鸣声!
是那个报纸包着的碗?!
几乎是同时,他指尖再次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搏动般的温热!
而站在他身后的罗癞子,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咦?”了一声,脚步声向前挪了半步!
破碗在罗家老宅内突然发出嗡鸣!是感应到了什么?罗癞子诡异的反应暗示了什么?这黑洞洞的破屋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孟西洲是发现了宝藏线索,还是踏入了早己设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