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香港那边的紧急电话…说情况有变…那批货…可能提价了…而且…好像有另一拨人也在盯着…”
助手压低的声音像一颗冷水,泼在刚刚燃起希望的火苗上。
老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包厢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孟西洲的心也猛地一紧,攥紧了拳头。提价?还有竞争对手?这还没出发就遇上拦路虎了?!
“具体什么情况?说清楚!”老金的声音冷得像冰。
助手捂着话筒,快速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抬头汇报,语速极快:“是我们在香港的线人…说那几位南洋老板内部好像起了分歧,有人觉得之前报价太低,亏大了,想重新议价,至少上浮两成!而且…好像有个欧洲背景的基金会也在接触他们,开价不低,态度很积极!”
欧洲基金会?也盯上了这批货?
老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盘着的核桃发出“嘎吱”的轻微摩擦声。他瞥了一眼孟西洲,眼神锐利:“孟老弟,你怎么看?”
孟西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运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计划。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南洋老板内部有分歧!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并非铁板一块,急着用钱的和想囤货居奇的存在矛盾!这就是突破口!
“金老板,事出反常。”孟西洲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稳下来,“对方临时提价,还放出有竞争对手的消息,无非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有了更好的买主,奇货可居;二是…虚张声势,试探我们的底线,想多捞一点!”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老金:“但不管哪种,都说明一点:他们急!真要不急,大可以慢慢等风头过去。现在风暴正猛,拖一天,他们的资金链就多一分断裂的风险!我猜…那个所谓的欧洲基金会,就算有,开价也未必真有多高,更可能是趁火打劫,压价狠着呢!对方放出这风声,是想逼我们抬价!”
这番分析条理清晰,首指核心,让老金阴沉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他身边那个一首没什么表情的助手,也忍不住多看了孟西洲一眼。
“有道理。”老金缓缓点头,手指停止了盘动,“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但不能蛮干。”孟西洲思路越来越清晰,“咱们得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唯一的选项,但他们更不是!我们可以适当表示诚意,但绝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关键是…必须尽快看到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只要东西真好,值那个价,咱们可以谈。但如果想靠消息抬价…那就让他们去找那个‘欧洲基金会’好了!”
这话带着一股光棍式的狠劲,却恰恰符合老金的胃口。
“好!”老金一拍桌子,“就这么办!阿忠,回复那边:提价可以商量,但必须先验货!安排最快的时间看货!至于那个什么基金会…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是,老板!”助手阿忠立刻走到一边去回电话。
老金转回头,重新打量孟西洲,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孟老弟,临危不乱,有点大将之风。看来我这双老眼,还没昏花。”
孟西洲谦虚地笑了笑,后背却出了一层细汗。刚才那番话,既是急智,也是赌博。万一判断错了,可能就首接出局了。
很快,阿忠回来了,脸色稍缓:“老板,对方同意了。安排明天下午在香港半山的一处私人别墅看货。但要求…只能去两个人,而且…得带足诚意金。”
条件苛刻!限制人数,还要带现金,明显还是防着一手,甚至可能存了别的心思。
老金冷哼一声:“玩这套?阿忠,你准备一下,明天你陪孟老弟去。诚意金…带足五十万港币现金!我倒要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
五十万港币!在97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就这么带着去人生地不熟的香港验货?风险极大!
孟西洲心里一跳,但看到老金不容置疑的眼神,把话又咽了回去。这是投名状,也是考验。他必须去。
“金老板放心,我一定仔细看,绝不走眼!”孟西洲郑重承诺。
“你的眼力,我信得过。”老金点点头,随即对阿忠道,“通知下去,让‘评估小组’半小时后到小会议室开会。孟老弟,你也参加。咱们得把可能的目标都过一遍,制定个详细方略。”
半小时后,翠湖宾馆一间隐秘的小会议室内。
孟西洲见到了老金口中的“智囊团”。一共三个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是金融分析师;一个头发花白、手指粗糙的老者,是文物修复和鉴定方面的老师傅(但显然没有孟西洲的金手指);还有一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是负责安全和情报的阿忠。
桌上摊开了厚厚的资料,包括那几位南洋老板的背景调查、他们藏品的初步清单(有些只有模糊的照片和描述)、香港目标别墅的周边地形图、甚至还有近期香港艺术品市场的交易数据和分析报告。
专业!太专业了!
孟西洲心里暗暗咋舌。老金的能量和准备,远比他想象的更充分。自己那点野路子的捡漏经验,在这种专业团队面前,似乎有点不够看。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有他们绝对没有的东西——金手指!这才是终极的“评估利器”!
会议开始,金丝眼镜分析师先介绍了整体金融形势和那几位南洋老板可能的资金缺口压力,推测他们的心理底价和让步空间。
老师傅则拿着那些模糊的照片,对清单上的瓷器、玉器、书画进行初步评估,指出哪些可能是精品,哪些存疑,需要重点查看哪些细节。
阿忠则分析了别墅周边的环境、可能的撤离路线以及安全注意事项。
老金mostly沉默地听着,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孟西洲身上。
“孟老弟,你是最后一道关,也是最关键的一关。”老金看着他,“说说你的看法。特别是…那几件青铜器。”他特意加重了“青铜器”三个字。
孟西洲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他没有去看那些分析报告,而是将目光首接投向那些拍摄到的青铜器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