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赵亮把公司目前能动的所有现金、银行存款、还有刚刚收上来的定金和意向金,全部拢到一起,算出一个总数。
“洲哥,算上咱们原有的流动资金和这几天收的,能动用的现金,大概有…八万七千多。”赵亮报出一个数字。
八万多!在97年的栾城,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是西洲公司起家以来最厚实的家底!
但孟西洲听到这个数字,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不够!远远不够!”他手指敲着桌子,“风暴真来了,这点钱就像撒进海里的一把沙子,一个浪头就没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亮子,把咱们库房里那几件…我之前标注为‘可流通’的二级藏品,比如那对民国粉彩花瓶,那套清晚期的红木小摆件,全部找出来。联系省城的老客户,适当降价,尽快出手变现!”
赵亮一听就急了:“洲哥!那对粉彩花瓶品相很好,压一压肯定能涨!现在急着卖,太亏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孟西洲一挥手,“现在要的是现金!是流动性!亏一点也得卖!执行!”
命令一道道下达,雷厉风行,甚至有些蛮横不讲理。
公司里弥漫着一种低气压,不解和抱怨在悄悄滋生。大家都觉得孟西洲从老君山回来之后,变得有些…神经质,瞎指挥。
孟西洲能感觉到这种情绪,但他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我知道马上要爆发亚洲金融风暴,无数企业要破产,现在必须囤现金准备抄底吧?
他只能顶着压力,强行推进。
效果是明显的,几天下来,公司账上的现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很快就突破了十二万元。但同时,业务量明显萎缩,好几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渠道也断了。
代价不小。
这天下午,孟西洲正在里间对着那堆金融报纸和香港传真发呆,研究风暴可能蔓延的路径和影响,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皱眉走出去,看到小辉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拉拉扯扯。
“王老板,真不是我们不收,是公司现在有规定,你这批旧机床太占地方,我们真吃不下…”小辉一脸为难。
那王老板却急了,指着小辉鼻子:“好你个小子!当初求着我卖废铁的时候嘴甜得很!现在出名了,架子大了是吧?我这批机床是老了点,但里头好多铜件!拆开了卖也是钱!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凭什么不收?!”
小辉被怼得面红耳赤,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员工也窃窃私语。
孟西洲走过去,沉声问:“怎么回事?”
小辉像看到救星:“洲哥,是农机厂的王老板,他厂子改制,有一批报废机床要处理,量太大,咱们仓库堆不下,而且压资金…”
王老板看到孟西洲,火气更大了:“孟老板!你来得正好!你们这公司怎么回事?有钱不赚?我这批货,好几个废品站抢着要呢!我是看在咱们老交情份上才先来找你们的!”
孟西洲看着王老板焦急又带着一丝恳求的表情,心里明白,这恐怕就是风暴来临前的小征兆了——厂子改制,处理资产,回笼资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忍,硬起心肠:“王老板,抱歉,公司最近调整业务方向,暂时不收大批量的重型废金属。您还是去找别的家吧。”
王老板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孟西洲会这么干脆地拒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指着孟西洲,气得嘴唇哆嗦:“好!好!孟西洲!你小子行!有钱了,看不起老哥们了是吧?你给我等着!”
说完,愤愤地转身走了。
小辉和周围员工看着王老板的背影,脸色都有些黯然。这得罪的可不止是一个客户,还有以往积攒的人情和口碑。
孟西洲心里也堵得慌,但他没得选。
他转身,准备回屋,目光无意中扫过库房角落那口装着青铜戟残部的箱子。
就在这一瞬间,他手腕的印记毫无征兆地猛地一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热!与此同时,那口箱子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孟西洲脚步猛地顿住,霍然转头,死死盯住那口箱子!
怎么回事?这东西…难道对刚才的事情有反应?
青铜戟残部突然异动!它是否对公司的收缩策略或外界风暴有所感应?得罪老客户只是开始,更大的内部危机是否正在酝酿?孟西洲的强硬措施能否稳住团队?佳士得反常热情的背后,究竟是否与金融风暴有关?重重迷雾中,那声诡异的嗡鸣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