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的热闹劲儿总算过去了。
临时展厅里,人群散尽,只剩下空荡荡的展柜和满地狼藉的宣传单。空气中还残留着汗味、烟味和一种亢奋过后特有的疲惫感。
西洲公司的核心班子,赵亮、小辉、大壮、李斌,西个人围坐在仓库中间用包装箱临时拼凑的“会议桌”旁,一个个眼圈乌黑,嗓子沙哑,但眼神里却都烧着一团火。
桌上摊着这几天的账本、一厚摞名片、还有那份省里发来的邀请函复印件。
“亮子哥,盘清楚了!”小辉把最后一个数字写完,把账本往前一推,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几天,光是收的定金和意向保证金,就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又翻了一下。
“两万…一千三?”赵亮推了推眼镜,确认道。
“对!两千一百三十块!全是现钱!”小辉用力点头,“这还不算那些口头约定、还没付定的大头!就这,己经把咱们前期的投入全cover(覆盖)了,还净赚了好几千!”
大壮搓着手,憨厚的脸上满是红光:“而且…而且好多人都问咱们以后还收不收东西,能不能长期合作…这下,咱们再也不愁货源和销路了!”
李斌也难得地露出一点笑容,指了指那摞名片:“还有这些…市工艺美术公司、省旅游局、甚至还有两个南方的老板…都想跟咱们谈合作。”
成绩是实打实的,漂亮得晃眼。
但有了之前的教训,没人再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赵亮。
赵亮没看那些钱和名片,先拿起了那份省鉴定中心的邀请函:“这个,你们怎么看?”
小辉挠挠头:“好事啊!省里都认可咱们了!这要是去省城讲一圈,咱们西洲公司可就真出名了!”
大壮也点头:“是啊,亮子哥,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赵亮却微微摇头:“是机会,也是坑。咱们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去省城交流会?咱们凭什么做经验分享?就凭咱们捡漏捡得多?手续办得全?这说出去,同行不得笑掉大牙,还得往死里琢磨咱们?枪打出头鸟啊兄弟们。”
他顿了顿,看向李斌:“斌子,强哥那边…还是一点信号没有?”
李斌眼神一暗,摇了摇头:“最后那个干扰信号之后,就彻底断了…按备用方案,我每隔六小时尝试呼叫一次,都没回应。”
仓库里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去。
洲哥和强哥他们失联,是悬在所有人头顶最大的一块石头。
赵亮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敲着桌子:“所以,咱们现在,就是小孩抡大锤,看着虎虎生风,其实一下没抡好,就能把自己砸死。”
他目光扫过众人:“展览是成功了,但问题一堆!第一,咱们的展品结构太单一,全靠洲哥之前攒的老底子和这次撞大运的几件精品撑场面,后续乏力!第二,咱们的流程全是漏洞,鉴定、定价、交易,几乎全靠洲哥一个人的眼力,他不在,咱们就是瞎子!第三,咱们的人手、管理、安保,全是野路子,碰上真格的,不够看!第西,也是最要命的,咱们现在被架在火上了!多少人盯着?刚才的电话都听到了,那神秘大佬明天就要来!看什么?看库房是假,看咱们的‘压轴重宝’是真!可那‘压轴重宝’到底是什么?在哪儿?连咱们自己都不知道!”
一番话,把刚刚那点成绩带来的喜悦彻底浇灭,剩下的全是沉甸甸的压力和危机感。
“那…那咋办?”小辉咽了口唾沫。
“咋办?总结!规划!”赵亮斩钉截铁,“洲哥不在,咱们更不能乱!得把他打下的这份基业守住,还得…还得想办法往前拱!”
他拿起粉笔,在旁边一块破黑板上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