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回到栾城,脚踩在熟悉的、带着点煤灰味的水泥地上,看着周围低矮的楼房和偶尔驶过的二八大杠,恍惚间有种从云端跌回地面的不真实感。香港的奢华游轮、顶级大佬的谈笑风生、枪林弹雨的惊险…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怀里那张印着李总名字的素白名片,手腕上隐隐作痛的印记,以及行李箱深处那件冰凉沉重的青铜带钩,都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一个更大、更危险、也更的世界己经向他敞开了门缝。
公司小院的门敞开着,封条被撕掉的痕迹还在。大壮和小辉正蹲在门口抽烟,俩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着憔悴不堪。一看到孟西洲从面包车上下来,两人猛地扔掉烟头,眼圈瞬间就红了。
“洲哥!”
“洲哥!你可回来了!”
两人冲上来,声音都带着哽咽,想说什么,却又似乎有所顾忌,只是用力拍着孟西洲的胳膊,上下打量,确认他没事。
孟西洲心里一暖,更多的却是愧疚和沉重。他知道,这几天,这俩兄弟肯定遭了大罪。
“没事了,先进去说。”孟西洲压下情绪,揽着两人的肩膀走进小院。
院子里收拾过,但还能看出被翻查的狼藉痕迹。仓库的门锁换了新的。
进屋坐下,大壮赶紧倒水,小辉则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后怕和愤怒:“洲哥!你走了第二天就出事了!来了好几辆车,穿啥衣服的都有,说查就查,账本、货、连我们床底下的私房钱都翻出来了!说我们搞投机倒把,倒卖文物,还说…还说我们窃取国家机密!妈的,抄家都没这么狠!”
大壮闷声道:“我和小辉被分开问话,关了小两天,灯照着不让睡,反复问公司钱从哪来的,东西卖哪去了,特别是…特别是问你的事。”
孟西洲眼神一凝:“问我什么?”
小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有点躲闪:“就问…就问你怎么突然懂那些老物件了?是不是有什么…有啥特殊渠道或者…师父?还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往,特别是…香港那边的。”
孟西洲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冲他来的!而且问得这么细,明显是摸过底!
“后来呢?怎么放的?”他沉声问。
“不知道啊!”大壮一脸懵,“关着关着,突然态度就好了,给我们端茶送水,说误会了,手续不全,然后把东西都还了,客客气气送我们回来,还说…还说让我们给你带话,说是一场误会,希望不要影响你在香港的…交流?”
孟西洲心下明了,这是张总那边发力了。效率高得吓人,能量也大得吓人。
“东西都点过了吗?有没有少?或者…多了什么?”孟西洲追问,想起了司徒静的话。
小辉和大壮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东西…东西数目好像没少,”小辉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但是…但是我感觉,账本好像被人动过。虽然页码顺序没乱,但我记的几个暗记位置变了!还有…还有几件压箱底的好东西,封条的位置也挪了!肯定有人仔细翻过!”
大壮也点头:“仓库里几个隐蔽的暗格,虽然没被撬开,但旁边的灰尘有擦痕!有人找过东西!”
孟西洲后背泛起一股寒意。这不是简单的查封调查!这是有针对性的搜查!他们在找什么?青铜带钩?还是其他关于自己“能力”的线索?
内部有鬼?还是调查的人里有高手?
还没等他想明白,桌上的大哥大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屋子里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孟西洲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一片滋滋的电流杂音,过了好几秒,一个明显经过处理、失真严重的电子合成音传了出来,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孟西洲先生?回到栾城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发现…家里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干净?”
孟西洲浑身汗毛瞬间立起!他猛地对大壮小辉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录音键,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合成音干巴巴地笑着,听着格外瘆人,“重要的是,李总的名片,烫手吗?‘基金会’的船,好上不好下吧?你以为张保你回来就万事大吉?他自身难保的时候,扔下你当替死鬼,比扔垃圾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