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跟着张总,脚步还有点发飘,脑子里还在嗡嗡回响着“观星会”那诱惑的“带你回家”和刚才与张总那番惊心动魄的摊牌。手心全是汗,后背的衬衫湿了干,干了又湿,粘腻腻地贴在身上。
陈秘书无声地推开一扇厚重的实木包间门,里面传来的谈笑声和淡淡的雪茄烟味瞬间涌了出来。
只一眼,孟西洲就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
包间很大,装修是那种看不出来多贵但处处透着底蕴和讲究的中式风格。沙发上坐着五六个人,正随意地聊着天。就这几个人,孟西洲一眼扫过去,心脏就跟被攥住了似的,砰砰狂跳!
那个穿着中式褂子,手里盘着一对油光水滑核桃的微胖老者,他上个月才在财经杂志封面上见过!国内民营钢铁巨头,号称“铁大王”的刘汉生!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正慢条斯理泡着茶的中年男人,是经常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某大型国有投资集团的掌门人,姓李,具体名字他记不住,但绝对是跺跺脚金融圈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还有那个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最年轻,正笑着用流利英语接卫星电话的男人,孟西洲也眼熟!是近几年迅速崛起的港资地产大亨,姓郭,开发的楼盘都是地标级的!
另外几个,虽然一时叫不上名字,但看那气度、那穿着、那不经意间谈到的数字和项目,绝对都是同一个级别、甚至更厉害的角色!
这…这就是张总口中的“自己人”?!这他妈是神仙开会吧?!
孟西洲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还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那种!浑身都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张总却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随意,笑着走进去:“各位,久等了。介绍一下,孟西洲,咱们的新合伙人,小朋友本事不小,刚从一群越南仔手里抢了件好东西回来。”
唰——!
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孟西洲身上!那目光谈不上锐利,甚至带着点长辈看晚辈般的随意和好奇,但孟西洲却感觉像是被X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点底细差点被看个精光!
他喉咙发干,赶紧挤出个笑容,微微躬身:“各位老板好,我叫孟西洲,栾城来的,以后请多关照。”声音都有点发紧。
“栾城?老工业基地啊,听说这两年下岗不少?”“铁大王”刘汉生笑呵呵地开口,声音洪亮,“小伙子能从那地方闯出来,不简单。老张看上的人,错不了。”
“年轻人是得有点闯劲。”投资集团的李总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他一下,语气平和,“听老张说,你对老物件有点研究?这行当水深的很,眼光、运气、胆识,缺一不可。”
孟西洲赶紧点头:“李总说的是,就是瞎折腾,运气好点。”
“运气也是实力嘛。”港资的郭总刚好挂了电话,笑着用带点粤语口音的普通话接话,“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还在码头扛包呢。97年啦,机会多的是,关键看能不能抓住。”
张总笑着招呼孟西洲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孟西洲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沙发。
接下来的谈话,更是让孟西洲听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以前在栾城那点生意,简首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们随口聊的,是动辄上亿美金的外汇操作,是涉及好几个省的基础设施投资,是海外矿产资源的并购,是京城、沪市核心地块的争夺…数字单位都是“亿”,人民币还是美金得看语境!谈笑风生间,可能就决定了某个行业的格局,或者成千上万人的饭碗!
孟西洲听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拼命记住那些陌生的名词和庞大的数字,脑子飞快转动,试图理解这些远超他想象的操作。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真正的资本和权力,是如何运作和膨胀的。和他之前靠着金手指捡漏倒卖、在栾城那种小地方称王称霸,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游戏!
他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那点因为捡漏赚了几百万而产生的自得和骄傲,被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渴望和…敬畏。原来世界这么大,原来钱可以这么赚!原来他所谓的“西洲模式”,在真正的巨头眼里,可能就是个比较有趣的草根逆袭故事而己。
必须走出去!栾城太小了!省城也不够!必须放眼全国!甚至…全球!
就在他心神激荡,努力消化着这些冲击时,那位投资集团的李总,目光似乎无意中扫过孟西洲因为紧张而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恰好看到了他手腕上那个若隐若现的、扭曲的暗红色印记。
李总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讶异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