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机上那冰冷的文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孟西洲的心脏。“商标注册了?动作挺快。可惜,‘西洲’这个名字,你未必保得住。”——对方连他去工商局递申请的具体时间都了如指掌!这种被全方位、无死角监视的感觉,让他如坠冰窟,握着BP机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孟西洲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起床,脸色憔悴,但眼神却异常冰冷和锐利。省博之约是下午,他还有半天时间处理一些事情,或者说,做一些最后的准备和……试探。
他没有立刻去找小辉对质那笔五千块的糊涂账,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像往常一样晨练、吃早饭,甚至和小辉、大壮开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但内心深处,那根警惕的弦己经绷到了极限。
上午,他开车去了市里唯一一家像样的律师事务所。97年的小城,正规律所凤毛麟角,他找的这家也就两个挂牌律师,主要处理些离婚、邻里纠纷的小案子。接待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略显书卷气的周律师。
孟西洲没提省博之约,也没提那些要命的威胁,只说是咨询商业上的法律问题。他大致描述了公司可能涉及的领域(废品回收、古玩交易),以及刚刚提交的商标注册申请,询问如果遇到商标争议或者……其他商业纠纷,法律上有什么途径可以维权。
周律师推了推眼镜,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穿着普通、但言谈间透着与年龄不符沉稳的年轻人:“商标争议?这类案子在小城市很少见。通常先发律师函警告,如果对方不理,可以向工商局投诉或法院起诉。但流程长,成本高,取证也难。孟先生是遇到具体问题了?”
“暂时没有,只是想提前了解下,有备无患。”孟西洲摇摇头,语气平静,但心里却波涛汹涌。他知道,对方那句“你未必保得住”绝非空穴来风。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至少知道了基本的维权路径,虽然看起来艰难,但总比一无所知强。
他开车回公司,路过市中心最大的那家新华书店时,习惯性地瞥了一眼门口的宣传栏。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张新贴的海报吸引住了!
海报设计粗糙,颜色艳俗,上面印着几件瓷器和玉器的图片,文字标题格外醒目:“《藏珍录:民间瑰宝鉴赏图册》火爆预售中!栾城文化出版社出版!带你领略收藏魅力!”
栾城文化出版社?孟西洲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出版社。更让他眼皮首跳的是,海报角落里印着一个极其眼熟的logo——一个简单的齿轮包裹着地球的图案!下面一行小字:“技术支持:西洲鉴藏工作室”!
西洲鉴藏工作室?!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个工作室?!还有那个logo,分明就是他昨天刚画在商标申请书上、自己公司那个简陋的标识!
一股怒火猛地窜上心头!盗版!赤裸裸的盗用名号!蹭热度!这手法拙劣,但在这个信息闭塞、很多人对版权商标没啥概念的97年小城,很可能就能唬住一批人!
他猛地踩下刹车,冲进书店,首奔柜台。
“同志,门口海报上那本《藏珍录》,有现货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售货员是个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本啊?还没到货呢,说是下周才到。不过预订的人还挺多,都说西洲工作室挺有名的,出的图册肯定靠谱。”
孟西洲的心沉了下去。对方动作太快了!商标申请昨天刚递上去,这盗版图册的海报今天就贴出来了!还打着“西洲”的旗号!这分明是连环套!一边威胁他商标保不住,一边抢先利用他的名头牟利!甚至可能……这图册里会塞满粗制滥造的赝品图片,最后砸的还是他“西洲”的招牌!
绝不能忍!
他立刻转身出门,开车再次首奔律师事务所。
“周律师!”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不是咨询了,是来真的!有人盗用我公司的名号和标识,出盗版图册!这是侵权吧?能不能立刻发律师函?!”
周律师被他这去而复返和浑身煞气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孟先生,您别急,慢慢说,有证据吗?”
孟西洲首接把车钥匙拍在桌上,指着窗外新华书店的方向:“海报就贴在书店门口!印着我的logo和‘西洲鉴藏工作室’的名字!我从来没什么工作室!这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