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伙计带来的那句“来真的了”,像一块巨石压在孟西洲胸口,让他喘不过气。刘斌彻底撕破脸皮,这威胁的份量,和之前的试探、暗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接下来的,恐怕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铺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到了极点。大壮晚上守夜时,枕头底下塞了家伙事,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紧张半天。小辉出去打听消息更加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生怕被人盯上堵在巷子里。连白天在铺子里收拾东西,三人都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看向门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进来一群不速之客。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煎熬又压抑。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开始悄然发生。
首先是一些以前打过交道的、跑单帮的小贩和底层收货郎,开始偶尔会“路过”他们的铺子。起初只是探头探脑,后来见孟西洲他们虽然紧张但还算镇定,就有胆子大的凑过来搭话。
“孟…孟老板,”一个以前卖过几个老物件给孟西洲的小贩,搓着手,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听说…听说前阵子聚古斋那事儿…是您的手笔?”
孟西洲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啥事?听不懂。”
那小贩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您就别瞒了!圈里都传开了!聚古斋的黄毛,想坑您,结果被您反手做了一个局,花了一千五大洋,买了个现代仿的铜疙瘩回去!刘爷气得当场摔了杯子!是不是真的?”
孟西洲还没说话,旁边的小辉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但又赶紧憋住。
那小贩一看这反应,心里更有数了,竖起大拇指,语气带着几分敬佩:“牛逼!孟老板!真牛逼!聚古斋在省城横行霸道多少年了,专坑咱们这些小虾米,还没见谁让他们吃过这么大亏!您是这个!”
他声音不大,但附近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同行都露出了解气和佩服的表情。
孟西洲心里微微一动,但依旧谨慎:“道听途说,别瞎传。做买卖,各凭眼力,打眼了自认倒霉,没啥好说的。”
那小贩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说得对!不过…孟老板,您这眼力,是真毒!以前收废品就能捡大漏,现在连聚古斋都栽您手里了…以后…以后有啥好路子,或者收到啥好东西,记得关照关照咱啊!”
类似的情景,接下来几天又发生了好几次。有些是纯粹来看热闹、听八卦的,有些则是带着点试探和结交的意思。孟西洲“戏耍聚古斋”的事迹,经过口口相传,不断添油加醋,越传越神乎。连带着他之前“废品堆里捡宋瓷”(虽然只是瓷片)、“鬼市精准捡漏”的老黄历也被翻了出来。
他的名气,以前只在小范围的废品圈和底层古玩贩子中流传,现在,开始逐渐渗透到省城古玩圈更广泛的中下层人群中。
这天下午,铺子里来了个生面孔,是个戴着眼镜、看着挺斯文的中年人。他进门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简陋的铺面,然后目光落在孟西洲身上。
“请问,是孟西洲,孟老板吗?”中年人客气地问。
孟西洲警惕地打量他:“我是。您哪位?有事?”
中年人递过来一张名片,是省城一家不太起眼的书画店的经理。“敝姓赵。听朋友说起孟老板眼力独到,为人…嗯,很有魄力。”他措辞谨慎,显然指的是聚古斋那事,“我们店里最近收了一批老东西,杂项居多,有些吃不准。想请孟老板有空过去帮忙掌掌眼,当然,鉴定费好商量。”
孟西洲接过名片,心里有些惊讶。竟然开始有人主动请他去看东西了?虽然只是家小书画店,但这意味着,他的“眼力”和“名头”开始得到某种程度的认可,甚至能产生经济效益了!
他压下激动,沉稳地点点头:“赵经理客气了。掌眼不敢当,互相学习。有空我一定过去看看。”
送走赵经理,小辉和大壮都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兴奋。
“洲哥!有人请你去鉴宝了?!”小辉声音都高了八度。
“还是个经理呢!”大壮也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