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回到大杂院那间临时租住的偏房时,心还在砰砰首跳,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后怕。五千块定金就这么给出去了,几乎是目前全部现金的三分之一!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大壮和小辉正坐立不安地等着,一见他进门,立刻围了上来。
“洲哥,咋样?那老倔头答应了没?”小辉急吼吼地问。
孟西洲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硬板床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答应了。东西放他那了,他先看看缺多少料。”
“答应了?!太好了!”小辉兴奋地一拍大腿,“我就说洲哥你出马肯定行!”
旁边的大壮却没那么乐观,憨厚的脸上带着担忧:“洲哥,那…那得花多少钱啊?谭师傅开口没?”
孟西洲揉了揉眉心:“还没细说,但肯定便宜不了。光是找那什么南宋官窑的老料,就够呛,价钱海了去了。”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而且谭师傅说了,这活儿风险极大,他不能保证一定能修好,更不能保证修完值多少钱。”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小辉头上,他脸上的兴奋劲瞬间没了:“啊?风险这么大?那…那咱还修啊?要不…要不咱把瓷片要回来,想法子首接卖了?哪怕卖个几万块也够本了啊!”
大壮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洲哥,几万块啊!咱得收多少年废品才能赚到?万一修坏了,或者修好了卖不上价,那不得赔死?”
孟西洲看着两个兄弟,知道他们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怕自己赔个底掉。97年的几万块,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是一辈子都未必能攒下的巨款。稳妥起见,现在出手套现,确实是最保险的选择。
但是…
孟西洲眼前再次闪过那木匣中青幽如玉、开片自然的瓷片,耳边回响起谭师傅那句“正经南宋官窑的瓷片!片片是宝!”。金手指给出的【国宝级】潜力和那模糊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价值,像一团火在他心里燃烧。
风险?当然有!但收益也同样巨大!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他孟西洲能否真正在这个行当里站稳脚跟,能否从“捡小漏”迈向“玩大货”的关键一步!退缩了,可能就永远是个小打小闹的“废品王”;搏一把,前面可能就是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而坚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修!必须修!几万块卖掉是能赚,但修好了,可能就是几十万上百万!这险,值得冒!钱没了可以再赚,这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上了!”
他目光扫过两人:“我知道你们担心啥。但你们想想,咱们从栾城出来时有啥?就几千块本钱!现在呢?咱们怀里揣着一万多现金!这钱怎么来的?不就是一次次冒险,一次次搏出来的吗?这次也一样!信我的,赌这一把!”
他的语气充满了感染力和强大的自信,让原本犹豫的大壮和小辉也受到了感染,慢慢点了点头。
“洲哥,俺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大壮瓮声瓮气地说,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小辉一咬牙:“对!赌了!大不了赔光了,咱们再蹬三轮收废品去!反正本来也是一穷二白!”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孟西洲是住这儿吗?”
三人一愣,孟西洲立刻起身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干净旧褂子的老头,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经常在谭师傅那条胡同口下棋的老人之一。
“大爷,我是孟西洲,您找我?”孟西洲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老头打量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递过来:“老谭让我给你送个信儿。他说料有眉目了,但价钱不便宜,让你自己掂量掂量。”
孟西洲心里一紧,连忙接过信封:“谢谢您大爷!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不了,棋还没下完呢。”老头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孟西洲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烟盒纸背面写着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还有一张剪下来的旧报纸小广告。
烟盒纸上写着:“料己找到一部分,河北那边一个老窑址出的南宋灰白胎残片,釉色接近,但量不多,价高。还需一些特殊矿物颜料和胶剂。初步估算,工料费合计约八千元。先付六千定金,余款修复后结清。若不成,定金不退。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