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推行变法,张居正把各府县梳理得井井有条,此刻竟显出奇效。
那些废弛多年的保甲制度,一夜之间又活了过来。
“有劳张相了。”
朱翊钧郑重一揖。
张居正侧身避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下官只是好奇,朱大人如何说动这么多契奴。。。”
“他们不傻。”
朱翊钧轻声道。
“倭寇来了,缙绅可以开门迎客,他们却要重新戴上镣铐。”
张居正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递上一份邸报。
“嘉兴府急报,倭寇先锋已过舟山。”
接下来三日,朱翊钧几乎没合过眼。
他穿梭在各处城防工事间,看着那些曾经佝偻的契奴如今挺直腰板操练。
有个满脸烟灰的年轻铁匠甚至拦住他,拍着胸脯说。
“大人放心,我们炼铁的臂力,抡起大刀不比官兵差!”
第四日清晨,朱翊钧正在词人祠查看最新军报,张居正忽然不请自来。
“朱大人。”
张居正撩袍坐下,罕见地亲自斟了杯茶推过来。
“眼下局面,倒是让下官想起一句古话。”
朱翊钧接过茶盏。
“愿闻其详。”
“上面冷,下面热;城中闹,乡野靖。”
张居正目光如炬。
“那些商贾缙绅等着看笑话,乡民契奴却拼死备战。古今罕见啊。”
朱翊钧听出弦外之音,轻啜一口茶。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战后呢?”
张居正突然发问。
“这些武装起来的契奴。。。”
朱翊钧放下茶盏,直视张居正的眼睛。
“张相是担心我借机扩军?”
“下官只是觉得。。。”
张居正斟酌着词句。
“民众一旦尝到武力之利,恐难收拾。”
窗外传来义勇操练的号子声,朱翊钧望着远处飘扬的旗帜,忽然笑了。
“张相可知,昨日有契奴问我,战后能不能继续在火铳坊做工?”
张居正一怔。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口安稳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