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枝叶婆娑。
何心隐拂袖斟茶,青瓷茶盏中碧螺春舒展如初春嫩芽,清香袅袅。
“何先生的讲学当真了得!”
朱翊钧接过茶盏,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昨日那场讲学,连街边卖炊饼的老汉都听得入神,临走时还念叨着心即理也。
能让寻常百姓彻悟圣学真谛,实乃我朝教化之幸!”
李贽捻着胡须笑道。
“何兄的百姓日用即道之说,比我这离经叛道的言论更易入世。当年阳明公在龙场驿讲学时,也不过如此气象。”
石几旁的吕坤轻叩桌面。
“说来惭愧,下官在刑部审案时,常见愚民因无知而触法。若圣学能化育万民,何愁天下不太平?”
何心隐摇头浅笑。
“诸位过誉了。阳明公当年致良知三字,已为天下人开方便法门。老朽不过是拾人牙慧,将玄理说得直白些罢了。”
他袖中取出一册蓝皮线装书。
“这是拙作《蒙学心要》,专为童子开蒙所撰。”
朱翊钧接过翻看,忽然拍案道。
“妙!当从童蒙时便讲这活泼泼的心学!”
他眼中精光闪烁。
“张阁老封禁的一百二十家书院尚待处置,不如借此机会——有问题者禁之,无碍者改之,全按万松书院规制,三日小讲,十日大讲!”
“殿下远见!”
吕坤击节赞叹。
“破心中贼易,破山中贼难。从书院入手,正是治本之策。”
何心隐郑重拱手。
“老朽愿修订蒙书,并遣门下弟子分赴各书院任山长。只是。。。”
他迟疑道。
“张阁老那边。。。”
朱翊钧朗笑。
“本官乃钦命督办学案,此事正当职权。至于太岳先生。。。”
他意味深长地抿了口茶。
“心学昌明,于国于民皆有利无害。”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衙役满头大汗奔来,扑通跪地。
“大人!杭州城出乱子了!契奴围了知府衙门,张阁老已赶去平息,命小的速请大人!”
“怎么回事?”
朱翊钧霍然起身,茶盏倾翻,碧绿茶汤在石几上蜿蜒如蛇。
“回大人,二十多家作坊拖欠契奴工钱,有的只给伙食钱。契奴们闹将起来,徐知府险些与他们动粗。。。”
朱翊钧脸色骤变,袖中拳头紧握。
他转向三人。
“吕兄、卓吾先生先回词人祠。何先生,蒙书之事就托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