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细碎的雪花仍在飘飞,将大同城裹上一层素白。
杨帆站在巡抚衙门的廊檐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
他望着院中正在操练的百人队,赵士桢的号令声穿透雪幕传来。
“大人,都御史衙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一名仆役躬身道,冻得通红的鼻尖上还挂着雪粒。
杨帆收回目光,颔首。
按照惯例,宣大赈灾督导的锦衣卫应当驻扎在总督或巡抚衙门,但杨选这次却直接让出了都衙。
这份“周到”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太过完美的安排往往意味着陷阱。
“带路吧。”
穿过覆雪的天井时,杨帆的靴子陷入积雪,发出咯吱声响。
都御史衙门比他想象的还要气派,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雪光中泛着冷芒。
推开门时,一股暖香扑面而来,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大堂中央,一个身着华丽飞鱼服的身影正襟危坐。
那人不是想象中的布衣芒鞋,而是锦缎加身,腰间悬着的绣春刀鞘上镶嵌着明珠。
杨帆瞳孔微缩。
是虞祯,张二的心腹。
“下官参见杨大学士。”
虞祯起身行礼,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地堆砌着恭敬。
杨帆心头一跳。大学士?
他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何来这等称呼?
这是捧杀,还是试探?
“虞百户说笑了。”
杨帆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肩上的雪粒。
“杨某一介武夫,怎敢当大学士之称?”
虞祯笑容不减,伸手示意上座。
“杨大人过谦了。谁不知道您是皇上跟前红人,这次宣大赈灾,皇上特意点了您的将。这大学士虽是戏称,却也是下官一片敬仰之心。”
暖阁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杨帆却感到了寒意。
他打量着虞祯那身过分华丽的飞鱼服。
金线绣成的云纹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这哪是锦衣卫的打扮?
分明是严党那些权贵的做派。
“虞百户这身行头倒是别致。”
杨帆似笑非笑。
“比陆指挥使的还要气派三分。”
虞祯面色不变。
“让大人见笑了。这是张千户特意吩咐的,说代表朝廷体面,不能寒酸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没有先挪开。
杨帆心中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