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内阁首辅,做好天下俗事即可。治理天下本就是大俗之事,与修仙无关。”
严世蕃在班列中攥紧了拳头。父亲被当众羞辱,他却不能出列相护。
这比直接降罪更令人难堪——皇帝是在当众剥去严家的神圣外衣!
嘉靖忽然仰头望向殿顶藻井,沉吟道。
“苍天之道,以义制暴。今日之诗献给上天,获罪于朕倒没什么,毕竟严卿是老臣。。。”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但获罪于天,便无处祷告了。”
严嵩感到一阵眩晕。皇帝这话分明是在说——我本可以饶你,但天意难违!
“朕上体天意,不能不责罚。”
嘉靖轻抚怀中拂尘。
“自今日起,严卿不必再写青词了。”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几个站在后排的官员忍不住交头接耳。
剥夺严嵩撰写青词的资格,等于斩断了他与皇帝沟通的最重要渠道!
严嵩仍跪着不动,宽大的官袍下,双手微微颤抖。
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青词宰相”威名,就这样被皇帝轻描淡写地剥夺了?
嘉靖见严嵩不动,忽然冷哼一声。
“严世蕃,还不扶你父亲起来?严卿已八十高龄,跪久了伤身,免得日后有人说朕对严家无恩。”
这话如晴天霹雳,震得严世蕃面色惨白。去扶,等于承认父亲有罪;不扶,又是抗旨不遵!
严嵩终于抬起头,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忽然觉得那张熟悉的面容变得无比陌生。
三十年的君臣情分,今日竟以这种方式了结?
“老臣。。。谢皇上隆恩。”
严嵩声音沙哑,缓缓叩了三个头。每个头磕在地上,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群臣心上。
严世蕃快步出列,扶起父亲时,发现老人衣袖下的手臂冰凉。
二人退回班列时,严嵩脚步虚浮,险些跌倒,全靠儿子暗中用力才稳住身形。
嘉靖抱着拂尘,转身走向后殿。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风波就此结束时,皇帝忽然驻足,头也不回地道。
“徐阁老的门生赵贞吉,上次台州之败后还能在江苏站稳脚跟,接济戚继光,倒是个能臣。”
徐阶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带着精光。
“就让他接任张经的闽浙总督之职吧。”
嘉靖说完,身影已消失在殿后阴影中。
徐阶扑通跪下,高声道。
“老臣代赵贞吉,谢皇上隆恩!”
声音激动得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