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蛇那涣散的、倒映着龙影的瞳孔深处,那两点微弱的幽光,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用尽了灵魂最后一点力气,去“凝视”那禁锢在它残躯之下的、冰冷死寂的灰白石核。
**“黑雾……没了……”**
意念之后,是更深的疲惫,却奇异地缠绕着一丝……尘埃落定的轻松。
然后,它的视线(或者说那点意识微光)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移回到龙的金瞳之上。
这一次,那焦黑的、布满裂痕的唇吻,极其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弧度。
极其微小,极其模糊,如同刻刀在焦炭上留下的一道浅痕。
但龙看得无比清晰!
那是一个……笑!
一个混合了无边疲惫、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最终解脱的……极淡、极淡的笑意!
这笑意出现的刹那,一股更加清晰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呢喃,带着一种洗净铅华的纯粹,轻轻拂过龙的灵魂:
**“我的毒……”**
意念在此处微微一顿,仿佛在回味,在确认,在……告别。
**“……终于……”**
**“……不是害人的东西了……”**
这最后的意念,如同风中飘散的蒲公英种子,轻灵,脆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救赎。
意念落下的瞬间。
蛇眼中那两点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幽光,猛地……熄灭了。
如同燃尽的灯芯,最后一缕青烟散入虚空。
同时,那两枚微张的、覆盖着灰烬、象征着它一生枷锁与“原罪”的毒牙,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详,轻轻地……合拢了。
“咔。”
一声细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轻响。
毒牙闭合,如同关上了尘封己久、沾满血泪的门扉。那微张的唇吻,也随之归于平静,凝固成一个永恒的、带着极淡释然的弧度。
再无声息。
龙巨大的身躯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猛地一颤!它那高昂了万载岁月的头颅,第一次,如此沉重地、如此卑微地……低垂下来。沉重的龙角几乎触碰到那灰白石核冰冷坚硬的表面。
一滴滚烫的、远比它真龙之血更加灼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溢出它巨大的金红竖瞳,沉重地砸落。没有落在焦土上,而是……落在了蛇那焦黑、僵硬、微微仰起的头颅之上。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滚烫的龙泪,在那焦炭般的残骸上,瞬间蒸腾起一缕细微的白烟,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小的圆点印记,如同一个沉默的烙印,一个迟来的、沉重的认可。
风,卷着劫灰,呜咽着穿过死寂的焦土,拂过那缠绕在灰白石核上的焦黑雕塑,拂过龙低垂的、沾满尘埃与血污的巨大头颅。
初升的晨曦,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劫云的重重封锁,将第一缕苍白却温暖的光芒,洒落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大地上。
光芒温柔地勾勒出那座永恒雕塑的轮廓——焦黑的蛇躯,如同最深沉、最悲壮的守护烙印,永远禁锢着下方冰冷的灰白石核。垂落的蛇首上,那凝固的、极淡的笑意,在晨光中显得如此安详,仿佛卸下了万古的重担。而那两枚轻轻闭合的毒牙,在光线下,褪去了幽冷的寒芒,只余下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温润与平静。
毒的诅咒,在此刻化为了救赎的丰碑。
龙巨大的头颅低垂在微光里,龙角的阴影,温柔地覆盖着那具渺小却无比沉重的焦黑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