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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屠清口铁证（第1页）

汴梁城的喧嚣被重重帘幕隔绝在外，澄心园深处一间僻静的书房内，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在死寂中回荡。林缚独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着那块冰冷的“郭嘉遗计”木牌，眼神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却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清口废河道下那层层叠叠、无声呐喊的三万冤魂。

“先生。”门外传来孙二刻意压低的、带着风尘气息的声音。

“进。”

孙二闪身而入，反手掩好门。他不再是市井商贩的打扮，而是一身夜行劲装，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刘允章，找到了。”

林缚霍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如何？”

“如先生所料，”孙二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后怕，“此人自清口大难中侥幸逃脱后，如同惊弓之鸟，东躲西藏，不敢露头。我们的人是在汴州下游二百里外，一个叫‘野渡口’的荒僻渔村找到他的，藏在一艘破船的底舱里，靠生鱼度日，人己瘦脱了形，神志都有些恍惚了。若非丙组一个线人认出他手臂上特有的旧伤疤，几乎错过。”

林缚的心沉了下去：“他……肯说？”

孙二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多层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巴掌大小的扁平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林缚案头，神情凝重如同捧着千斤巨石：“他不肯说，也不敢说。但他给了这个。他说……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也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让我们……快走！朱温的‘黑鸦’（朱温秘密稽查队）最近在附近几个渡口盘查得极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人。”

林缚的目光瞬间钉在那个油布包裹上。他屏住呼吸，一层层解开坚韧的油布。当最后一层剥开，露出里面两样东西时，一股混合着血腥、淤泥和陈腐纸张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仿佛将清口河畔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首接带到了这间斗室！

第一件，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是普通的蓝布，边角磨损严重，沾着早己干涸发黑的泥点，甚至有几处暗红的、如同喷溅状的可疑污渍。册子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显得异常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林缚的手指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翻开封面。内页纸张泛黄粗糙，墨迹却异常清晰工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质感。开篇赫然是：

《唐藩镇密档·宣武军卷·清口事略》

记录者：行军司马刘允章

广明二年，九月十七，晴。于汴州清口。

接下来的文字，不再是冰冷的公文，而是变成了一个亲历者字字泣血的控诉与实录！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缚的视网膜上：

“……辰时三刻，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纳降忠武军残部三万一千七百余人于清口废河道……”

“……降卒缴械毕，皆驱赶入河道洼地，以铁蒺藜、鹿角木封堵两端出口……”

“……朱温登高台，亲令：‘此辈反复无常，留之必为后患！尽诛！’……”

“……弓弩手居高临下攒射！箭矢如雨！洼地狭窄，降卒避无可避，哀嚎震野！血水顷刻漫溢洼地，汇流成溪，染红汴水支流……”

“……未中箭者，相互践踏，或哭嚎求饶，或欲攀爬突围，皆被长矛捅刺，刀斧砍杀……”

“……午后，屠杀未尽！朱温命亲卫‘黑鸦’持利刃，下洼地补刀！无论伤者、死者，皆割取右耳为凭！一时断耳堆积如丘！惨状……惨状……实非笔墨所能形容……”